寒风呼啸,整个棠苑好似都被冰封。直到沈澜音带着许鸣琛离开,穆言澈才僵硬的蹲下捡起断裂成好几截的木牌。一片又一片捡起来,再拼凑到一起,却始终都无法复原。这一刻,他只觉三魂六魄都随之一同破碎。“我为大楚抛头颅洒热血,为何最后却沦落到连一个墓碑都没了!”这是他亲手为自己刻的墓碑,要插在他的坟头,长眠在大楚的黄土之上啊。可现在,没了,什么都没了……“啪嗒”泪水无声滴落到了破碎的木块上,晕染成水痕。穆言澈将破损的碑收好放到了自己的盔甲身边,一遍又一遍拂过每一道裂痕,就好像是在轻抚自己心脏的裂口。一连三天,沈澜音没有再来棠苑。穆言澈掐指算了算,自己只有最后四天就要离开人世。许是时间不多,他的身体也虚弱了不少。月悬天幕之时,穆言澈恍惚间听到了隔壁的静幽阁传来一阵琴声。犹记得十岁那年,他常被噩梦惊扰,整夜难眠。沈澜音听闻用金丝楠木为身蚕丝做线的古琴,可以让人安息凝神。便翻山越岭,寻遍整个华夏大路,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中寻到了极品金丝楠木。随后,她又去了昆仑雪山寻天蚕,采集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取出天丝。那时候的沈澜音,双手磨出了无数血泡才将制作出一柄古琴。“能让言澈日日好眠,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毫不犹豫。”后来的后来,穆言澈舞刀弄枪,沈澜音则日日为他抚琴作伴。回忆戛然而止,可是隔壁的琴声却未停。穆言澈不自觉地顺着琴音走到了静幽阁的庭院之外。月下清影,沈澜音轻抚琴弦,许鸣琛在一旁吹箫。琴瑟和鸣,宛若神仙眷侣。穆言澈的心尖随着每一道响起的音律而颤抖,眼眶渐红了起来。姑姑曾对他独一无二的偏爱,已经全都转移到了另一个男人身上。“没关系,只有最后四天,我就看不见也听不见了。”穆言澈收回视线,转身回了棠苑。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稳。昏昏沉沉,早上起来时还一阵头重脚轻。刚要出寝房,却看到许鸣琛站在屏风后的书柜前,手中拿着一本泛黄的旧书。只一眼,穆言澈脸色忽的一白。他曾在这本书上写下过的对沈澜音的爱慕。只是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许鸣琛手中?“穆言澈,你居然对将自己养大的姑姑动了这种龌龊心思!”许鸣琛紧紧盯着穆言澈,眼底的情绪带着审视和嫌恶,说出来的话也格外直接。“这些年若你死在战场,别人还会觉得你是个英雄,但眼下你还赖在王府不走,对自己姑姑依旧痴心妄想,你真是丢尽了你们穆家十代英魂的脸!。”穆言澈心尖一哽,一时任何解释都变得苍白。“那都是过去……”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许鸣琛打断。“你敢说你对你姑姑已经没了想法?如今看着这书上的情话,再想到你对澜音的心思,真叫人恶心!若你还要些脸面,就去九泉之下寻你爹娘,跟他们磕头认错!”话落,他直接将架子上的长剑抽了出来,朝着穆言澈直直捅去。“姑父……”穆言澈下意识夺过剑刃,许鸣琛眼中却暗芒一闪,径直往剑撞去。刹那间,他的胸前就开出了一朵鲜红的血花。“言澈,你竟然想杀我?”他凄惨一叫。这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沈澜音大步奔了进来。“鸣琛!”她伸手将许鸣琛搀扶住,抬手止住他胸前的血。许鸣琛虚弱地靠在沈澜音怀里,沙哑开口:“澜音,我只是想来关心言澈,没想到他回对我下如此狠手。”听着许鸣琛颠倒黑白,穆言澈连声辩驳:“姑姑,我没有……够了!”沈澜音扶着许鸣琛,阴沉着脸睨向穆言澈:“伤了人还不承认,穆言澈,你太令我失望了!你但凡还有半分良知,便自刺一刀,对鸣琛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