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萧成润景衡的其他类型小说《天上掉下个小妖精萧成润景衡》,由网络作家“夷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似曾相识燕归来“殿下,该吃药了。”纤纤素手捧着一只白瓷碗,小指轻翘着,弯了一个柔美的弧度,摇曳的灯光下有着羊脂玉般的润盈。萧成润抬眸,只见药碗热气氤氲后那张清秀的脸。“殿下?”藕荷色裙摆轻挪,离他更近了些,声音也更清晰了一些,又软又柔,比那道氤氲水雾更缠绵,连带着让人厌恶的苦汤药味都变得香甜。萧成润放下手中书卷,屈指敲了敲桌面。纤纤素手便轻轻将药碗放在桌上。“你不是桑枝。”萧成润音色浅淡,带着些微凉意。女子抬眸,一双眸子华光流转,宝珠一般,将那张堪堪称得上清秀的脸映衬的分外动人,她的头微微一歪,显出几分天真来:“你怎么知道的?”萧成润看着那双眸子,微微一顿,不答反问:“你是谁?”女子俯身靠近萧成润,素手轻抬,眼看就要按在他肩上,却被...
《天上掉下个小妖精萧成润景衡》精彩片段
似曾相识燕归来
“殿下,该吃药了。”
纤纤素手捧着一只白瓷碗,小指轻翘着,弯了一个柔美的弧度,摇曳的灯光下有着羊脂玉般的润盈。
萧成润抬眸,只见药碗热气氤氲后那张清秀的脸。
“殿下?”
藕荷色裙摆轻挪,离他更近了些,声音也更清晰了一些,又软又柔,比那道氤氲水雾更缠绵,连带着让人厌恶的苦汤药味都变得香甜。
萧成润放下手中书卷,屈指敲了敲桌面。纤纤素手便轻轻将药碗放在桌上。
“你不是桑枝。”萧成润音色浅淡,带着些微凉意。
女子抬眸,一双眸子华光流转,宝珠一般,将那张堪堪称得上清秀的脸映衬的分外动人,她的头微微一歪,显出几分天真来:“你怎么知道的?”
萧成润看着那双眸子,微微一顿,不答反问:“你是谁?”
女子俯身靠近萧成润,素手轻抬,眼看就要按在他肩上,却被凌空截住,攥住了腕子不得动弹,女子也不在乎,晃了晃被萧成润握住的手腕,笑盈盈道:“你猜。”
女子话音刚落,便见萧成润眸色一冷,放开她的手腕,拔了一侧的长剑向她劈来。
萧成润一跃一挥间白衣翻飞,惊鸿游龙一般的姿态,手中的剑却有万钧之势,还未等到那把剑劈到女子身上,女子的身体便直勾勾往地上倒去,再也没了声息。
萧成润收住剑势,看向地上那具死了不久的女尸,眉头缓缓蹙起。
“桐声!你没事吧?”一道紧张的声音在院墙上响起,萧成润一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可此时墙上那两个女子却自成一个天地,除了她们两个,旁人皆看不到她们。
“吓死我了!”桐声抚着胸口,靠在鸢扶怀里喘着粗气,一双手还不忘比划着:“那剑上真的有龙气,劈头盖脸的就向我砍来,要不是我跑得快,定是要被劈回娘胎里去!”
桐声向屋内看去,那把差点要了她的命的剑已经被收起来了,此时萧成润正拿着帕子擦手,从容细致,连指缝都不放过。
桐声看着他的动作,眯了眯眼,心中生出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定是借来的壳子太丑,不管了,我用自己的原身去。”
“不行!神尊说了,你不能在凡人面前显露真容。”鸢扶打了个哆嗦,怯生生的道:“会被雷劈的。”
桐声抬头看向一直飘在自己头上的一团黑云,冷笑一声:“告诉我待在萧成润身边避过雷劫的是他,不让我露真容的也是他,我的灵力那么低,没法子用幻化之术,也没能耐夺活人的舍,哪有那么多死人的空壳子给我用,左右都是死,还不如赌一把。”
鸢扶生怕一个不留神桐声就跑了,紧紧抱住她的胳膊,把她的袖子绕在手里缠了好几圈:“神尊说,他会有安排的,是你等不及跑来的。”
“命是我的我当然心急。”桐声侧首看向鸢扶:“安排呢,总不是让我们现杀人夺舍吧。”
鸢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我不敢杀人。”
桐声长叹一声:“一个灵力低微,一个胆子丁点大,做妖精做成咱俩这样的,真是给妖界蒙羞。”
鸢扶轻声纠正:“我们是精,妖界不收咱们。”
桐声:“……”
桐声惆怅的把视线放回萧成润身上,他终于把手擦干净了,将帕子轻飘飘一丢,正盖在了女尸的脸上。
烛光微微一晃,他又在席上坐下,拾起了桌上的书卷。
“殿下,桑枝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应是服了毒。”早在萧成润拔剑时便闻声赶来的松辕道:“怪了,那她是怎么又跑到殿下房中的?莫不是因为递不出消息给叛军,便想破釜沉舟在死前行刺殿下?”
萧成润被桌上的汤药熏的头疼,他揉了揉额角:“密信就在她身上。”
松辕闻言,一寸寸地去寻女尸上可有何异常之处,却没有寻到,他顿了顿,摸出短匕直接把女尸的衣服划开。
松柯方将药端去外间小几上,还未待查验,一抬眼便看到了女尸白花花的肚皮,他蹙眉对松辕道:“你且有些分寸,怎好让如此秽物污了殿下的眼。”
萧成润合上书,淡声道:“无妨。”
松柯躬身称是,探头去看,只见女尸腰间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随后他听松辕啧啧道:“王继那逆贼给这些细作灌了什么迷魂汤,活着没法递消息,就把自己弄死,真是够狠的。”
萧成润扫了一眼女尸腰间的字,抬步往外走:“收拾干净,把她葬了吧。”
萧成润迈出屋门,走到院中梧桐树下,月光透过枝叶映在他身上,素白的外衫盈了一身月华,他仰头,对着梧桐枝干出神。
桐声看着他的脸,有片刻失神:“我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鸢扶道:“你这几天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吗?”
桐声摇头:“不是这几天,是之前。”
鸢扶奇怪道:“之前?我们一直在一处,我怎么不知道你见过他?”
“我也不知道,但感觉就是见过,好久好久之前……”桐声的声音轻了下来,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迷茫。
“我知道了!”鸢扶头一次动脑子,她自认为找到了答案,分外兴奋,连声音都高了几度,霎时将桐声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喊走了:“他和神尊长得有些像。”
“哪里像!”桐声足尖一点跃到梧桐树上:“底下这个才像是道观里供着的玉雕神仙,你的神尊……”
桐声在枝头灵巧地转了个圈,裙摆翻飞间枝丫颤动,倏地一声轻响,不知有什么东西从树枝上掉了下去,她话音一顿,垂头看去,只见一颗鸟蛋从鸟窝中滚了下去。
桐声一惊,连忙要去捞,一只手却先她一步把鸟蛋握入掌中,她维持着向下的姿势,指尖和那只手相距不过寸许。
桐声鬼使神差地将指尖向着那手探去,就要碰到时,那手却收了回去。她索性收回身子,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树枝上,看向萧成润。
她动作间引得枝叶唰唰作响,已经不是寻常风声能比的了,萧成润却丝毫没有注意,他看着手中的鸟蛋,轻轻抚了抚,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在这一刻,树下那位出尘玉人活了,从眼底眉梢透出的柔和给他添了骨血。
桐声愣愣地看着萧成润,却见他纵身一跃,抓住一根较粗的树干,将鸟蛋放回了鸟窝里。
突然放大在眼前的脸让桐声一惊,却又见萧成润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转身回去。
桐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想到,他喜欢的应当不是人,而是鸟。
她寻到了突破口,欢喜至极,怜爱地摸了摸刚被萧成润放回窝里的鸟蛋,却见走到门前的萧成润又回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的手一僵,还没来得及从蛋上离开,就见他收回视线进了屋中。
————
萧成润用兵如神,朝廷大军势如破竹,不过三月便将失地尽数收回,只留一个易守难攻青阳城,叛军穷途末路之下反而勇武起来,几次攻城皆没有成功。
最后这一战颇为棘手,不只是叛军,眼看大胜在即,朝中有不少人坐不住了,纷纷要掺一脚,萧成润一大早就召集诸将议事,直到申时才将一切部署好。
当萧成润回到自己院中时夕阳正好,他迎着夕阳看向院中的梧桐树,却见什么东西从树干上掉了下来,他伸手接住,发现是昨晚那颗鸟蛋,他低笑:“怎么又掉下来了。”
鸟蛋静静躺在他的手心,没有给他回答,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稀稀疏疏的鸟窝,偏头对松柯道:“去弄个结实的鸟窝,把它放回去。”
还没等萧成润将鸟蛋放进松柯手中,便觉掌心鸟蛋微颤,垂眸看去,只见鸟蛋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要出壳了。
这个念头使得萧成润托着鸟蛋僵在原地。
“殿下?”
松柯的声音没有使他回神,他看着那道越来越大的缝隙,呼吸不自觉的滞住,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细嫩的爪子从蛋壳里钻出来,壳中的小东西挣扎着,终于摆脱了束缚,破壳而出。
萧成润看着那个浑身黏糊糊没有几根毛的小东西,压在喉中的呼吸随着一声低笑顺畅起来。
桐声听见这一声笑气得要炸毛,她此时疼得要死,猝然脱离蛋壳,浑身光秃秃的,脆弱得紧,凡尘浊气刀割凌迟一般的袭来,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生是八苦之首。
而就在她那么疼的时候,竟然有人笑得那么开心,成功让这只雀精丢掉了本来就几乎没有的涵养,张口骂娘。
“啾啾!”
听到她的叫声,那道笑声又响起来了。
桐声气急,想要睁开眼看看那个王八蛋是谁,当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眼睛张开一条细缝时,一张清逸端雅的脸逆着光放大在她眼前。
“爹!”
心疼与否
萧成润虽在笑,可眼中却似洞察一切。
桐声脸上隐约的锐色顿时一扫而空,化作了绵绵春水,手上却往他伤口边缘轻触,担忧道:“疼吗?”
萧成润不妨之下轻嘶了一声,桐声立马就收回手对住持道:“还不快包扎,那么大个口子再等一会血都要流干了。”
住持见她娇纵,也不和她计较,手上却加快了动作,对萧成润道:“贫僧医术有限,只能草草处理止血,郎君的伤太重,还是要再另寻了名医诊治。”
萧成润点头,却发觉主持身后那老僧看向桐声的眼神颇有深意,只见老僧蹙眉道:“奇怪。”
桐声闻言,心中一提,却听萧成润问道:“什么奇怪。”
老僧又看了桐声一眼,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还未等桐声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落回去,又听老僧沉沉叹了一口气。
桐声:“……”
很好,你成功引起了萧成润的注意力。
以萧成润的性格迟早会问老僧什么意思,那还不如趁现在快刀斩乱麻,万一真有什么对她不利的,当着她的面说,她还可以糊弄过去,桐声想明白了,顿时往萧成润身边缩了缩:“有什么事就说,你这样看着我干嘛,很吓人好不好!”
老僧犹豫片刻,只道:“生死无常,施主当以平常心对待,珍惜当下。”
桐声听得毛都要炸起来了,心想自己魂魄不全的事竟然被看出来了,可是你看出来就看出来,干嘛用这般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既然没被看出不是人,桐声好歹松了口气,一脸懵懂的看向萧成润:“他什么意思?”
萧成润却握住了她的手,力道之大竟捏的她的手发疼,萧成润的表现让桐声忐忑起来,几乎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了:“你……”
萧成润却突然松开了她的手,笑意浅淡,语气柔和,又带着股哄小孩子的劲:“没什么意思。”
“哦。”桐声缓缓点头,也不必再费心搪塞他了。
等到住持给萧成润包扎好,萧成润便让人离开了,留下萧成润和桐声二人相对无言。
桐声觉得不自在,没话找话:“你还疼吗?”
“不疼。”萧成润神色轻松,除了唇色略白些几乎与寻常没什么差别,更别说他斜倚在引枕上,姿态比以往更显闲适,若是只看脸确实是无事。
可肩上开了那么大一个口子,就算是瞎子,仅靠闻屋里的血腥味,也知道这人得多疼。
桐声莫名生出几分恼意:“疼就是疼,何必强撑着,让人看了更不舒坦。”
萧成润竟然从桐声不甚和善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担忧来,倒是让他怔了怔:“我习惯了。”
“这习惯不好。”桐声拎着裙子往萧成润身边挪了挪,坐在了萧成润和引枕中间:“会叫的鸟儿才有虫吃,你这样子,想关心你的人都无从关心。”
萧成润垂眸浅笑,笑意有些清冷:“谁会关心我。”
“我啊!”桐声回身,额头擦着萧成润的下巴,异样的触感让两个人都顿了片刻,随后桐声拽了拽萧成润垂在胸前的发丝:“你疼不疼呀。”
明明是问他的伤,她却扯着他的头发像是在撒娇一般,萧成润看着桐声清澈的眼眸,脸上的笑意隐了下去:“疼。”
桐声眨了眨眼睛,伸手捧住了萧成润的脸,柔声安慰道:“没事,等伤好了就不疼了。”
萧成润被她的废话逗得失笑。
桐声眼眸微弯,拿开引枕,自己挤了过去,使萧成润靠在她肩上,看着萧成润衣服上的血迹,好奇道:“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动手?”
萧成润道:“习武只是为了危急时有自保之力。”
桐声戳了戳萧成润的伤处,指尖却悬在上方,并没有碰到绷带:“你的意思是刚刚不危急?”
“没到最后一刻,我怎知危急与否。”桐声身上有一股独特的香气,淡淡的,让人闻了身心舒缓,萧成润闭上了眼睛:“我虽长在不见血的波澜诡谲之中,但一力降十会,利刃在前,任你如何智计百出都无用,若是早早把底牌亮了出来,今日来刺杀的就不会是仅仅几十个刺客了。”
“所以你刻意掩藏了武艺?”桐声抿唇,将萧成润垂在眉骨边的碎发理回鬓后:“今天那些侍卫突然求死就是因为知道了你会武吧。”
萧成润昏昏欲睡,低低嗯了一声。
却听桐声嗓音一转:“我也知道了,你不怕我泄密吗?”
“你不会。”
桐声放在他鬓边的手一顿,随后曼声道:“原来你这般信我呀。”
萧成润的语速低缓,有了一丝懒意,失血过多,方才那许久不过强撑,眼下却是真有些撑不住了,心里却平白生出一股较真的念头:“你若是单单想我死,便不会留在我身边百般撒娇讨好了。”
肩上这人即便再重伤困顿,心也一直都是清明的,眼下这话便是直接告诉桐声他知道她另有所图,也明摆着告诉她,他不信她。
桐声这一瞬间真有股趁你病要你命的冲动。
桐声暗自咬牙,却抱住了萧成润的头,将脸贴在了他的发丝上:“我当然不想呀,你就是我的命呢。”
桐声说罢,察觉到萧成润气息有变,她眉梢一挑,脆声抱怨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我都饿了。”
萧成润睁开的眼睛又重新瞌上:“一会到了午膳时,寺中会有斋饭。”
斋饭还未送来,松柯景衡便带人来了。
松柯推门看到靠在桐声肩上的萧成润时,神色一紧,连忙走了过去,轻声喊道:“殿下。”
萧成润却没有回应,景衡见状道:“应当是昏过去了,把殿下扶到床上去躺着吧。”
景衡说完,便和松柯小心翼翼的将萧成润扶到了床上,丝毫没有理会充当靠枕的桐声。
待到桐声要跟过去看时,却被松辕拦住了:“姑娘还是先去外面等会吧,景郎要给殿下看诊了。”
桐声点头,从景衡和帘幔之间的缝隙中,看了一眼闭目躺在床上的萧成润,便转身出去了。
开了门,便对上了门外的一道道目光,是松柯又从府中带来的侍卫。
桐声被他们看的不舒坦,便去了院中石凳上坐下,不一会僧人送来了斋饭,其中便有之前小沙弥说的素饼,她拿起来尝了一个,甜甜的,却并不多好吃。
她咬了一口便要放下,却觉身后有劲风袭来,当下凭借着本能侧身一躲,撑着石桌站了起来,还未站稳,又是一剑袭来。
桐声连忙后退,看向犹自向她攻来的松柯:“你做什么!”
“自然是除了你这个危害殿下的妖女!”松柯说着,剑势分毫不弱,向着桐声攻去。
桐声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变成鸟,当下只能进屋去找萧成润,等她瞄准时机向屋中跑时,原本直挺挺站在门外的侍卫却拔剑挡在了门外。
这些人虽不敢像松柯一般动手,但皆是想她死。
桐声于是绕到一株树后,对着松柯喊道:“这其中有误会!”
松柯剑气凌厉,虽未砍到桐声,却使得枯叶落了一地:“收起你的花言巧语!殿下被你迷了心智,我可没有!”
桐声知这人知道她不是人,认定了她迷惑萧成润,眼下怎么解释都无用,只得道:“你既然都说萧成润被我迷了心智,怎么还敢杀我,不怕萧成润让你给我陪葬吗?”
“能用我的命换得殿下平安,我死也无妨。”松柯说着,一剑就到了桐声眼前,剑上带来的劲风拂动了她颊边乱发,桐声心念电转,眼下她虽能逃脱,但普通女子显然不会有如此身手,与其再添嫌疑,还不如先让松柯刺上一剑,装可怜糊弄一番拖延一下时间,反正她这么多年灵药吃着,虽补不了魂魄,身体却格外耐打磨。
桐声当即稳住脚步,故作惊慌,却站定不动,剑尖眼看就要刺到她身上,却听锵的一声,一剑横穿而来,挑开了松柯的剑。
紧接着松辕挡在了桐声的面前:“住手!”
松柯面色不善:“你也被她迷了心智?”
“我看被迷了心智的是你!”松辕道:“她是殿下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处置了?”
“她就是个祸害!殿下何等尊贵的人,竟然舍身为她挡剑,再多留她些时日,指不定殿下能把命都给她!”
松辕不禁暗恨自己方才在屋中说了萧成润替桐声挡剑的事,谁能想到素日里最沉稳的松柯,竟然会反应这么大,他当下厉声劝道:“殿下什么样的心性你还不清楚?还不快收起你的剑,你这做派先不论僭越与否,只单说拿剑追着个弱女子乱窜,也不嫌害臊!”
“弱女子?”松柯冷笑:“她可是……”
松柯说着,只见躲在松辕背后的桐声探出头来,眉梢一挑:“是什么?”
不能说,堂堂皇子明知是妖物还将其留在身边,传扬出去平白给旁人做筏子。
松柯看着桐声耀武扬威的样子,只后悔当日没有立即杀了这只妖,任由她留在萧成润身边,使得萧成润如今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眼下萧成润因她受伤,昏迷不醒,唯有此时杀她才是良机。
就算杀不了她,逼得她动了手,现了原形,众目睽睽之下,萧成润便是再难舍,也断不会将她留在身边。
同样豢养妖女,知情和不知情的结果便是天差地别。
他没有理会桐声,只看向松辕,声音低了些:“我回头再与你解释,你只消知道,留她在殿下身边必是祸害。”
松辕神色犹豫,却依然不让:“万事皆等殿下醒了由殿下定夺,你如此可是犯了殿下的忌讳。”
二人僵持间,房门被从里面推开,景衡一脸不耐:“闹腾什么,殿下都被你们吵醒了。”
“殿下喊你们进来。”景衡瞥了一眼躲在松辕身后的桐声,随后对松柯道:“还不快收了剑。”
他说罢,一挥袖子转身回了屋中。
桐声也连忙往屋中去,萧成润都醒了,松柯也不能打着为主分忧关心则乱的名头杀她了,若是还敢动手,那便是找死了。
桐声这样想着,便觉身后劲风袭来,剑气杀意凌冽比之前更甚,使得桐声顿时汗毛倒立起来,真正让她感到了危险。
眼下她也顾不得想其他,剑尖离她不过寸许,瞬息之间便可将她穿透,而她便在这瞬息之间向一旁挪去,身形几乎化作了一道残影。
她虽借助飞禽体轻的优势躲得快,但依旧被划伤了胳膊,所幸伤口极浅,出的血都凝不成血珠。
桐声从未受过伤,当下心生恼意,夺了松柯手中的剑便向他的胳膊挥去,却见他眼神僵木,丝毫没有抵抗,桐声略觉异样,手下动作一缓,被松辕趁机握住了手腕。
而松柯此时眼皮一颤,眼眸又恢复了之前的精光熠熠,先前的失神好像是桐声眼花了一般。
松柯看着桐声手中的剑,竟一时想不起来,明明打算收回剑鞘的剑为何会在桐声手中。
“背后偷袭可不好。”
松柯闻言抬眸,正撞入了桐声满是探究的眼中,他蹙眉:“你使的什么妖术?”
桐声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伤:“使妖术让你杀我?”
她说罢,环视四周众人,却未曾发现什么妖怪。
她看向手中的剑,不过是一把寻常的剑而已,本不该有那么强烈的杀气,莫名的,桐声想起了那晚的狐狸精。
思及此,似有感应一般,她忽的扭头看向西墙,却只看到了灰墙黛瓦。
“怎么还不进来?”一股看似轻缓却不容拒绝的力道将松柯的剑从她手中拿出,随手一掷,长剑归鞘:“还要让殿下候着你们?”
桐声收回视线,随着景衡进了屋中。
西墙外,一个面白如玉的男子瞌眸深嗅,好似还能闻到空气中灵气馥郁的血腥味,他低笑道:“竟也不是凡人,我说怎么夺不了你的舍。”
他说着,睁开了一双吊梢眼,顾盼间魅惑至极:“就差一点儿,幸好小东西反应快,这般纯净的血,就那样死了还真是可惜。”
月夜险事
待到众人都散了,萧成润的胳膊早就发麻了,原是桐声抠着绣花抠累了,便往他臂上一趴,睡着了。
他轻拍桐声肩头:“该醒了。”
桐声直起身子,迷迷糊糊地甩了甩头,脸上被绣花隔出了浅浅的红痕,她犹自不觉,打了个呵欠:“要回去了吗?”
萧成润点头,看了一眼自己袖子上被她抠的开线的刺绣,到底没有追责,只让桐声起来。
桐声松开萧成润的胳膊,轻快地站起来,随后回身等着萧成润,却发现他右臂垂放的姿态略显僵硬。
因着刚睡醒的原因,她脑子还糊涂着,也不顾装模作样,略有些愧疚地问道:“胳膊麻了?”
萧成润看她一眼,将右臂负于身后:“走吧,午膳备好了。”
桐声见状,扯过他的胳膊:“我给你揉揉就好了,我有时候打着坐就会睡着,醒来时腿麻得都不会走路了,那滋味可难受了。”
若是按她之前的说法,她变成人满打满算才两天,什么都不懂,哪里晓得什么打坐。
柔软的小手轻轻地在萧成润手臂上揉捏,麻意随着细致的手法也渐渐散去,萧成润缓步而行,没有打算拆穿她。
桐声尚且不知道自己露馅了,好奇道:“皇后就是你娘吗?”
萧成润低声道:“算是吧。”
“算是,你不是她亲生的?”桐声问道:“她对你不好吗,为什么那些人说起她来都是那样的表情呀?”
“什么样的?”
桐声想了想,觉得以自己不太丰富的形容词储备量形容不出来,便想着当时表情最丰富的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顿时眼睛一眯,嘴角往下一瞥,腾出一只手理着并不存在的胡子:“这样。”
萧成润被桐声逗得展颜轻笑,凤眸一弯,清冷幽沉的眸中好似盛了细碎的星光,竟是一段动人心魄的风采,桐声看着他的笑微微一呆,不由得想起那天鸢扶的话,真觉得萧成润和菩提相貌相似。
她略微一顿,一定是那日菩提问她,他与萧成润谁好看的原因,她才会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桐声这样想着,暗骂菩提老不修厚脸皮。
当即笑眯眯地对萧成润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萧成润被桐声直白的话弄得笑意微敛,又听桐声道:“比旁的什么人都好看。”
“是吗?”萧成润的笑彻底收了下去,略有些不自在。
“是!”桐声扯着他的胳膊,侧身看着他道。
萧成润屈指往桐声额上敲了一下:“巧言令色。”
桐声捂住额头,满脸迷茫:“什么意思?”
萧成润的胳膊经过桐声这一会的按摩已经不麻了,他一甩袖,抬步往前走,唇角隐约有一丝笑意。
桐声看向跟在后面的松辕:“他什么意思呀?”
松辕看了一眼前面负手而行的萧成润,低声对桐声道:“你说得对。”
“是吗?”桐声看着松辕,总觉得自己被这个凡人愚弄了。
萧成润和桐声回去时,午膳已经备好了,见了他二人进门,侍从们便传膳上菜,萧成润不喜欢吃饭时让人盯着,便让人都下去了,吃了一筷子水炼犊,就见桐声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夹菜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桐声握着手中的筷子:“我不会用筷子。”
萧成润以为她是又装傻借机撒娇,只淡声道:“那你早膳怎么吃的?”
桐声放下筷子,伸出白白净净的小爪子:“抓着吃呀。”
萧成润神情一滞:“你若是不会用便让侍女喂你,抓着吃成何体统。”
岂料他说完,桐声就往他这里伸着脖子,张着嘴:“啊……”
萧成润怎么会做出喂食这种出格的举动,当下把筷子塞进桐声手中,硬是教会了她使筷子。
等桐声用筷子夹了一块鹿肉塞进口中时,满桌的菜已经凉了,只有桐声这等没见过市面的小妖才能吃得下去。
萧成润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桐声,深觉将她留在身边,是他自讨苦吃。
眼看到了夜深人静之时,萧成润却没有睡意,他披衣行到窗前,将窗户推开,秋日的凉风盈满了他的衣袍,他伸出一只手按住衣襟,却见院中梧桐树上裙裾飞扬,裙摆上的银色绣线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他凝神看去,只见枝叶掩映下,桐声正斜卧在枝干上,闭着双目,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软绵绵地垂下,任由衣袖飘带被凉风卷在一起。
她应是睡熟了,眉目安逸,丝毫看不出白日里那闹腾的模样,这样的温淡神情,平白令萧成润心中一滞,他按住胸口,借着朦胧月光在桐声面上一寸寸的端详,试图找出他对她似曾相识的原因。
桐声在睡梦中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当即睁开眸子,却见了站在窗边的萧成润,她眼中的锋利顿时收了起来,扶着树干坐起身子:“你看我做什么?”
萧成润反问道:“更深露重,怎么跑到树上去了?”
“除了你身边,就这处让我舒坦,我要睡觉自然是寻个舒坦的地方了。”桐声这话不假,这院中除了萧成润身边可以沾一沾龙气提升修为延年续命外,也就这一处灵气充沛些了。
萧成润听在耳中,自然是又觉得她睡醒了又来撩拨了,有心不搭理她,却还是道:“下来吧,当心冻着了还得吃药。”
桐声闻言只晃了晃腿,引得裙摆流水般荡开涟漪,她的声音也如流水一般轻快调皮:“太高了,你抱我下去。”
又是这般调皮幼童的腔调,萧成润深知孩子不能惯着,当下关上了窗,留给了桐声一面紧闭的窗户。
桐声抿唇低笑,却发觉一道暗影蹿到墙角,她扭头看去,却见一只赤狐翻墙而来。
桐声眉梢一挑,暗道原来是一只修成了精的狐狸。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萧成润有龙气护体,可是不怕这东西。
桐这般想着,却见那只狐狸竟向着她的房间而去。
鸢扶还在里面呢!那家伙可是最怕这些食肉动物。
她这般想着,当即从树上跳了下去,因是人身,她的动作远没有变成鸟雀的时候轻巧,落地便踩到了层层叠叠的裙子,险些趴在地上。
桐声好不容易站稳,一抬头却见那狐狸听到动静竟然不躲,反而向着她走来。
桐声看着它缓慢却充满杀气的步伐,很难相信这只狐狸不是来杀她的。果然,只见那狐狸眼中红光一闪,向她扑来。
桐声魂魄不全,能活着都已经很不易了,更别说修习什么对敌法术,当下只一拎裙摆,向着萧成润房中奔去,跑了不过三步,便觉周身突然一痛,原来狐狸竟布了结界。
看来这已经不是只普通的狐狸精了。
逃跑无用,桐声便不再跑,面上满是惊惧,隐在袖中的手却瞬间变成利爪,只求能在它扑来时,趁其不意,就算不能一击毙命,也要重伤了它。
不过桐声却预料错了,只见狐狸见她跑不了,毛茸茸的狐狸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人类一般的笑,随后便化作一缕红烟往她身上撞来,桐声奈何不得这烟雾,只勉力挥袖抵挡,当下却听到一声哀嚎。
她定睛看去,却见那狐狸不知为何又被打回了原形,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子,勉强爬起来,阴晴不定地看了她一眼,便跌跌撞撞地跑没影了。
桐声将视线从狐狸消失的地方收回来,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难不成我身上也沾了龙气?”
桐声疑惑间,远离尘世的一座仙山上,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华衣童子猛然睁开了眼,一双重瞳里闪过喜色,随后一拂衣袖闪身不见,只余被衣袖带歪的酒壶里流出的琼浆玉液,香气浓烈,久久不散。
童子的身形在下一刻出现在了肃穆华贵的殿宇中,他对着殿中火池前站着的老者喊道:“小毕方!火池可有异动,我刚刚察觉到主上的气息了!”
老者摇头,正掐指不停推算,末了低沉一叹:“找不到了。”
童子跪在火池前,小小的身子从远处看和个球一般:“三千年了,这是第一次察觉到主上的生魂。”
“两千九百二十一年。”老者收回演算的手,双手交叠,站得端正无比。
“玄清没有骗我们。”童子说着,突然朗声大笑,殿中悬着的玉璧被他的笑声震得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童子笑着笑着,一行泪滑到了腮下,他的笑声低了下来:“她真的还在……”
而正在此时,一声惊呼传到萧成润房中,随后脚步声和拍门声响起:“救命啊!”
萧成润趿上鞋子打开了门,一个携着香甜气息的身影直接往他身上扑来,他侧身一让,桐声顿时扑了个空,随后萧成润胳膊一伸,抓住了桐声的肩膀,扶她站稳:“怎么了?”
他问完,桐声香软的身子顿时贴在了他怀里:“我好怕,有狐狸要吃我。”
桐声一面说着,一面把头往萧成润怀中埋去,只盼着能蹭到更多妖邪不侵的龙气。
萧成润默了一瞬,没有将桐声推开,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脊背:“不怕,一只狐狸而已。”
“什么叫一只狐狸!”桐声没有对萧成润说狐狸成精之类的话,只反驳道:“像我这种弱小可爱的小雀,它一口一个都不带吐骨头的。”
“你现在是人。”萧成润语气依旧平静无波,可说出的话却如哄小孩子一般:“要吃也是你吃它,不如明日我让人把那只狐狸找出来,给你烤了吃?”
桐声没回答,只蹭着他的胸口点了点头。
萧成润拍了拍她的肩:“去睡觉吧。”
桐声从他怀中离开,却一股脑爬到他的床上,掀了他的被子钻进去,缩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她变成人虽不过两日,可萧成润却极为清楚她牛皮糖一样又韧又黏的性子,当下拿了挂在一旁的佩剑,在桐声惊惧的视线下,用被子把桐声裹成一团推到床里面去,随后将佩剑放在床中间,拍了拍剑身道:“不许越界。”
桐声看着这把龙气萦绕,随时都能把她砍死的剑,弱弱道:“你明知道我怕。”
萧成润扯了一件厚实的袍子穿上,温声道:“你怕了才会乖。”
他说罢,坐到床上脱了鞋子,和衣而卧,留桐声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歌舞传情
桐声回了房间后,当即晃醒了正趴在桌上睡觉的鸢扶:“萧成润要带我去莲华寺玩,咱们的计划改到外面,正好方便你跑。”
鸢扶迷迷糊糊地点头,桐声见了,双手拧了一把她的脸颊,给她提提神,然后随手在桌上抓了一把巨胜奴便开门出去了。
萧成润见她抓了一把甜滋滋油腻腻的点心,无奈道:“你回去就是拿吃的?”
桐声不过是为着打掩护随手拿的,眼下也不能丢,只能笑吟吟地点头,拿了一块巨胜奴喂到萧成润唇边:“去寺里一听就吃不好,拿点东西省的饿着。”
萧成润别开脸:“我不吃,这东西硬邦邦的咯的牙疼。”
桐声也不勉强他,将手中点心放入口中吃掉,等咽下去后,她咧嘴,露出一排光洁的贝齿:“酥的,一点都不咯牙。”
桐声颇爱这些甜甜的小吃食,还未到莲华寺,就咯吱咯吱的将手中的巨胜奴吃光了,结果等到了山脚下,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掀开帘子看去,只见山下游人如织,远远地能看到好些买吃食的铺子摊子。
萧成润既然知道有法会,肯定也知道会有许多好吃的,却故意不告诉她,害得她吃不下去了,真是用心险恶。
正此时,一张染了檀香的帕子出现在她眼前,她接过擦了擦手,一脸哀怨的看着萧成润,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萧成润只做没看见,下了车又将手向桐声伸来,桐声横他一眼,把手向着萧成润的掌心伸去,却是在萧成润掌心拍了一下,随后纤腰一拧,从马车另一边跳了下去。
萧成润看着桐声的背影,蜷了蜷掌心,她的力道小,不痛,猫抓一样。
桐声小小的出了一口气,转过脸来又娇娇的缠着萧成润,不是抱一抱他的胳膊,就是扯一扯他的袖子,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萧成润最后只得抓住了她的手,借着衣袖的遮掩,牵着她往山上去。
到了寺中,法会正巧开始了,桐声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踮着脚看,后来便蔫了下来,只觉得那些僧人口中的诵经声吵得她头脑发胀,便扯着萧成润的袖子说悄悄话。
“这寺之所以叫莲华寺,是因为从后山下去有个湖,湖中遍植莲藕,每到花开时,莲华百亩,连绵不绝,实乃一道盛景。”此时萧成润早已领着桐声离开法会,在寺中随意闲逛,香客皆聚到大雄宝殿那处了,只能远远听到人声,却不见人踪,颇有些闹中取静之感。
桐声眼睛一亮:“那我们去湖里看看吧!这寺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萧成润难得有时间闲逛,也没有拒绝,使松辕找了个小沙弥引路,直接从寺中后门出去了。
出了寺门,一眼望去便是丹枫黄叶相映,披金施朱,皆是临到末时极尽招摇的繁华秾丽。
桐声虽是鸟雀,却从未长在过山野之中,这般景致于她来说是第一次见,当下顿觉惊艳,呆呆看着,也忘了言语。
“前头山腰那儿有个亭子,施主不如先去稍坐片刻,寺中的素饼和莲心茶皆小有些名气,我这就去端来给施主尝尝。”小沙弥说完,对着萧成润合十一礼,便跑回了寺中。
桐声的注意力被小沙弥的话引回来,对萧成润赞道:“这里好漂亮。”
她说着,看向不远处的湖,却只见到了枯枝残叶,并没有百亩莲花,她眉心一蹙:“莲花呢?”
“这个时节莲花早就谢了。”萧成润负手往山下走去:“要不然只怕后山不会这般清静。”
“清静好……”桐声低低附和,免得一会鸢扶来刺杀时吓到了游人。
也不知道鸢扶藏哪里去了?
桐声这样想着,随萧成润到了亭中坐下,纵是再好的景致,干巴巴的坐着也是无趣,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我给你跳个舞看怎么样?”
她说完,不等萧成润回答,便跳到了亭外,轻盈的跃上了一块平坦的山石。
只见她纤腰轻折,红袖微舒,还未有什么动作,便已是妩媚动人,随后便见她一腾一旋,红衣卷着黄叶,便好似一团灼人的火焰,使人再也不能移开视线,哪怕明知会被灼伤,也要将那团夺目的红拥在怀中。
她未曾学过跳舞,所有的动作皆是出自羽族本能,飞袂拂云雨,红裳动日月,已是惊鸿游龙难以比拟。
萧成润盯着那道舞动的身影,只觉得少了什么,当下便解下佩剑,弹剑而歌相和:“秋风清,秋月明……”
他的声音本就清润,眼下放声而歌,便如松风泉籁,昆山玉碎。
桐声闻声,拧腰回眸看向萧成润,对他露出一抹笑靥。
萧成润看着她的笑,忽的顿住,不禁想起方才脱口而出的《秋风词》其中两句。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他这一生尊贵至极,要什么女子不会有,从来都是他视女子入无物,哪里又有什么相思呢?
这脱口而出的曲,即不应景也不应情,当下只觉好笑。
“你怎么不唱了?”
桐声颇觉扫兴,舞动间隙,出言问道。
萧成润看着山石上对他瞋目而视的女子,敛住方才思绪,当下启唇唱道:“扶桑生朝晖,照此高台端……”
萧成润还未唱两句,便见山中鸟雀竟皆往此处飞来,松辕见状,忙示意侍卫们戒防,却见那些鸟雀皆围在了翩翩起舞的桐声身畔,得了山雀相和,桐声舞的越发畅快。
一时间美人山雀共舞,仿若百鸟朝凤,此景极美,却让人觉得不该是凡尘该有,唯有萧成润仿佛早有预料,一直未受山雀影响,仍旧唱着他的歌:“高台多妖丽,濬房出清颜,淑貌耀皎日,惠心清且闲。美目扬玉泽,蛾眉象翠翰……”
待到一首五言诗唱完,桐声的舞也结束了,她此时全然忘了萧成润,只爱怜的抚着围在她身边的山雀。
那怜爱之色让萧成润心中略有异样,沉声唤道:“啾啾。”
桐声闻声侧首,面上温柔的浅笑顿时变得烂漫起来,她对萧成润抬了抬下巴,矜傲道:“我跳的好不好。”
桐声说话间,围在她身边的鸟雀顿时像是被惊醒一般,拍着翅膀飞走了,萧成润在群鸟展翅间颔首:“好。”
桐声跳下山石,原本想撒个娇,视线扫过萧成润身后的山林时忽的顿住,草木掩映中,一个精壮男子悄然出现在了那处。
桐声一直都知道鸢扶胆子小,可灵力丝毫不差,却没有想到她竟能施展变化之术。
就在这时,只见那男子身形一动,飞身向前跃去,手中的长剑对准了萧成润的脊背。
好快的身手。
桐声心中感叹,动作却丝毫不慢,当即向亭中奔去:“小心!”
喊话间,桐声奔到亭中,将萧成润扑在了身下,一阵凛冽杀气想着她砍来,她顿觉不对,来不及细想,便觉腰上一紧,反被萧成润一把扯进怀中,桐声只觉视野一黑,随后一阵血腥气钻进了她鼻端。
“萧成润!”
松辕见状,忙挥剑抵挡,将刺客打出了亭中,在这间隙中,萧成润拥着桐声站了起来。
桐声从他怀中挣出,却见他肩头被砍了个大口子,血正不停的从伤口处往外冒,桐声的心跳蓦地一沉,她愣愣的看着萧成润,却被萧成润捂住了眼睛:“没事,别怕。”
“我不怕。”桐声的音色甚至比往日还沉稳几分,可萧成润却感觉到捂着她眼睛的掌心有些湿润。
看不到东西了,听的反而更清晰,刀剑相击声纷纷传入她耳中。
不是鸢扶。
桐声确定了,这次刺杀,冲着萧成润来的,足有三十多人。
而萧成润此次带来的侍卫不过十余人。
桐声想到此处,拿开了萧成润捂在她眼睛上的手:“我胆子没那么小。”
“殿下!去寺中!”松辕一剑捅死一个刺客,对萧成润喊道。
萧成润抓紧了桐声的手,拉着她出了亭子,在侍卫的掩护下往莲华寺跑,眼看离莲华寺还有几十步,却见听一声脆响,原来是去端茶点的小沙弥见了后山的情景,惊骇之下摔了盛着素饼的盘子。
还未等小沙弥反应过来,一个绕到对面本要截杀萧成润的刺客,顿时举剑向小沙弥挥去,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剑穿透了刺客的胸膛。
刺客盯着传闻中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的齐王萧成润,口中溢出鲜血,轰然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萧成润掷剑时脚步未停,眼看还要快要到了寺门外,却见跟在小沙弥身后的僧人丢了手中放着茶的托盘,一把将小沙弥扯进了门中,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师兄开门!外面的施主有危险!”
小沙弥的喊声隔着门传来。
“不能开!寺中法会,四五百人中多是妇孺,贼子狠辣,眼下开门,不外乎放狼入羊圈。”那僧人的声音极高,虽是对着小沙弥说的,但萧成润几人也听的清清楚楚。
“可是岂能见死不救!”
“怎可为一人而将百人置于险地!”僧人喊完,对沙弥低声道:“你快去传话,让前门那些香客带来的家丁护卫前来相助!”
僧人说罢,看着小沙弥远去的背影,将脊背死死抵在门上,握着佛珠念起了佛号。
门外,桐声看着逐渐向此处围来的刺客,恼道:“好一个慈悲的和尚,我就不信里面那么多人刺客还敢乱来,我们不管他,翻墙过去!”
萧成润看了一眼紧闭的寺门,没有答话,只一脚踢翻了先前被他捅了个对穿的尸体,拔出自己的佩剑,对桐声道:“后退。”
雀成娇女
“抱抱我,好不好……”
萧成润收紧了胳膊,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阳光穿过窗纱床幔,柔柔地给床上这方小小的天地,添了一层朦胧的光亮。
一场梦做得他心口发闷,他的手微微一动,触手却是滑腻光洁。
萧成润一顿,垂眸看去,只见怀中竟紧紧抱着一个赤着身子的女子,女子乌黑的长发散了满床,几缕发丝缠绵在脊背上,更衬得肌肤洁白如雪,好似能照亮帐中朦胧。
他抬手,女子柔顺的发丝在他手臂上滑过,留下一阵微痒凉意。
女子被他的动作吵醒,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欺霜赛雪的脸,她的眉头蹙着,似乎对被吵醒了分外不满,迷迷糊糊地伸手揉了揉眼睛。
她生得极美,无一处不赏心悦目,即便此时蹙着眉,撅着嘴,也是娇美可爱到让人恨不得捧在手中藏起来,萧成润看着她,竟有种熟悉之感。
她打了个呵欠,终于是睁开了眼,一双眼弧度流畅,眼尾收尖,向上微微一挑,衬着被揉得发红的皮肤,像是三月桃花一般,而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此时带着些雾气,如空山新雨般澄澈干净。
萧成润想起那个梦,不知为何心中倏地一痛,伸手向着她的脸抚去。却见桃花瓣颤了颤,驱除了刚睡醒的迷茫,渐渐清明起来,蓦地瞪圆了眸子,看了看四周,随后又盯住了萧成润:“怎么回事?”
萧成润眉头缓缓蹙起:“你是何人?”
桐声没有回答他,她看向自己的胳膊,心中惊喜:“原来渡了雷劫就能变成人身了。”
她说着,放在萧成润胸口的胳膊一用力坐了起来,还没待坐稳,被褥便兜头压来,险些又把她压趴下。
萧成润挡住要到下来的桐声,隔着被子掐住她的腰,把她从自己大腿上抱了下去,扯住被子将她包了个严实。
被包起来的桐声在被子里挣扎:“你怎么又是这样!这次是我光着,又不是你光着,你还遮我干什么?”
“你赤身裸体……”萧成润语声一顿:“啾啾?”
“是我。”桐声说着,终于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却见萧成润又一把将她给蒙上了,她挣扎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
萧成润此时皆是她从被中钻出来的样子,凌乱的青丝,白皙纤薄的身子,和他刚刚坐在他腿上,肌肤相触时滑腻的触感,想到这,萧成润感到腹下隐隐发烫。
萧成润沙哑的声音隔着被褥传来:“不许再挣扎。”
桐声不明白萧成润是什么意思,挣扎的手臂将信将疑地放下:“为什么?”
过了好一会,萧成润的声音传来:“出来吧,只许露出头来。”
桐声依言照做,只露了一个头出来,仰头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萧成润。
萧成润垂眸看向只露出一张小脸的桐声,她此时就像是一个包裹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你是妖?”
桐声眼睫一低,再抬起来时,已经湿漉漉挂了雾气,她一脸可怜,眼里的泪将落不落:“你凶我。”
萧成润怔住:“我没……”
“你没有不凶我!”桐声把气势做得足足的,哭得越发委屈:“我当鸟的时候你把我捧在手心,连句重话都没说过,盖我时也是用轻飘飘的帕子,现在却用这么重的被子砸我两次,还那么凶,是不是我变成人身你就不喜欢了?”
萧成润凝视着桐声,她一脸的泪,让人觉得声音重一些都是过分,他无奈:“不是。”
“那你还喜欢我?”桐声眼泪一停,抬头盯着他。
萧成润被桐声的直白搞得语塞,却见那张糊满了眼泪的小脸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紧接着萧成润身上一重,却是桐声扑到他身上,手臂抱着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了他的腰,她兴奋的声音在萧成润耳边响起:“我就知道,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喜欢我的。”
萧成润看着掉到地上的锦被,身子僵住,手足无措起来:“你……下去。”
桐声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头一次发现他的眼睫竟然那么长,眼下微微颤动,像是蝶翅一般,她心中升起了顽皮之意,指尖不老实地轻轻揪了一下他的眼睫:“我不,你以前不总是抱着我吗?”
“男女有别……”
桐声忍住笑意,做出一副不知世事的样子:“男女有别,那是什么?你没教过我呀。”
她说话时樱唇贴着萧成润的耳朵,温热的吐息好似一片羽毛,挠的他耳廓微痒,萧成润耳朵一抖,大觉失了颜面,嗓音一沉,肃声道:“下去。”
桐声也知不能玩过了,脆声应好,轻盈地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缠在身上的重量消失,萧成润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以往的光风霁月:“去南墙下的箱笼里找件衣服穿上。”
桐声也没有一直光着的意思,从善如流地去了内室南墙下,打开箱笼,翻翻找找,挑出来一件颜色最为鲜亮的就要穿上。
刚把衣服罩在身上,正要系衣带时,桐声突然顿住,她回想起萧成润刚才的反应,唇角一勾,将衣带胡乱打了个死结。
萧成润等了良久都不见桐声的动静,眉心微蹙,问道:“啾啾?”
桐声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快帮帮我。”
萧成润回头,只见桐声正低头和腰间系带作斗争,也不知她怎么系的,领口大敞,右边的衣襟随着她的动作滑到了肩下,若不是她一脸呲牙咧嘴的样子,此情此景倒也是香艳非常。
“系带解不开了。”桐声见萧成润回身,松开扯着系带的手,侧身给萧成润看她腰间系带。
萧成润看着她腰下三寸那被扯成了死结的系带,额角青筋一跳,他忍住扶额的冲动,好声好气地商量:“要不你还是变回小雀的样子吧。”
他说完,就见桐声的眼皮眨巴了一下,顿时就又变得水汪汪泪盈盈:“你是嫌弃我吗?”
“……”
见萧成润不答,桐声又道:“是因为我不好看吗?”
萧成润看着桐声,他的衣服多是素色,唯有一件绛纱袍红的耀目,眼下却让她胡乱裹在了身上,原本端正刻板的礼服穿在她身上,顿时生出了烂漫意味,越发衬得她肌肤白皙,身姿曼妙,若是眼前这人不好看,天下再无好看之人了。
萧成润摇头:“你自然是好看的。”
“那你还有什么理由嫌弃我?”桐声听了萧成润对她容貌的肯定,顿时就来了气势:“相貌是上天所赐,无论如何都更改不了,若是长得丑,碍了你的眼,便也罢了,可若是别的,我刚变成人身,人会的,我统统没学过,若是因此嫌弃我,便说不过去了。”
萧成润按了按额角:“小雀总归比人好养些。”
“小雀是我,人也是我,既然都是我又有什么好养难养的。”桐声怕在纠结在雀和人上,指不定哪一句话露馅了,便扯了扯衣带:“你快帮我解开嘛。”
萧成润看了一眼那个被扯得紧实的死结,没打算白费力气,几步越过桐声拔了安置在剑架上的长剑。
还未把剑拔下来,就觉腿上一沉,他垂眸,正见了衣衫不整的桐声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他的大腿,一脸怂态:“我错了!虎毒不食子啊!”
萧成润身形一顿:“我不吃你。”
“杀也不行!”
“殿下?”松柯听到了屋中的动静,前来询问。
萧成润电光火石间捂住了桐声的嘴:“没事,啾啾今日不知怎地格外闹腾,时辰尚早,你先回去吧。”
门外松柯身形一顿,似有疑虑,却依旧躬身退下了。
待脚步声远了,桐声甩了甩头,被掩住的口中呜呜作响。
萧成润松开手:“你想说什么?”
桐声深吸了一口气,萧成润捂人时没个轻重,险些憋死她,她抬眸瞪着萧成润,将原本要说的话一股脑说完:“你忘记你把我养大废了多少泉水,多少上等碧粳米吗?你不怜惜孩子,也不能这般浪费啊!”
萧成润听着桐声的话,忽的低笑出声:“说起来,你为何要喊我爹?”
你当我想啊!桐声一面腹诽,一面道:“我们鸟睁开眼后,最先看到的便是父母。”
萧成润想起她从壳中钻出来的样子,心中生出一丝柔软,却道:“往后不许喊了。”
“为什么?”桐声瞪圆了眸子仰头看着他。
“我生不出来这般大的孩子,省的遭人非议。”萧成润说着,自顾自思量道:“还得给你安排的身份啊。”
桐声看着犹自思量的萧成润,不由愣住,她没有想到当初那般敏锐的萧成润,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接受了她由鸟变成人,不仅没有多加怀疑,还要给她安排身份。过程太过顺利,让桐声不由得怀疑萧成润有什么阴谋。
她心中提防起来,手上缓缓松开了萧成润的腿,默默往后挪了些许,心中盘算着,若是萧成润暴起杀她时,她能不能死里逃生。
“你可还能变回原形?”
桐声还记得前段时间困在鸟身里的痛苦经历,神色犹豫起来,还未决定好该怎么说,就听萧成润道:“罢了,现在人少,你避着些人便是。”
桐声闻言连忙点头:“嗯嗯。”
萧成润看她一脸单纯,便又多嘱咐了两句。
桐声一直点头听着,待到萧成润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跑,一抬步却踩到了袍角,双臂扑腾着往前扑去,萧成润见了,默默后退一步,却见她扑腾了几下稳住平衡,又站直了。
“站住。”他喊住又要往外去的桐声。
桐声回头,就见一道剑光闪过,电光火石间,她克制住逃跑的冲动,只立在原地受惊一般挡住了脸。
桐声只觉得腰间一松,原本打成死结的系带被解开了,衣襟顿时毫无顾忌地大敞开来,她抬眸看向萧成润,只见他干脆利落的收剑,去箱笼里翻找什么,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她掩住衣襟,慢悠悠地靠过去,一件袍子出现在她眼前,萧成润示范了一下该怎么系结,便将袍子和一双靴子递给了她:“换上。”
桐声这次没有再折腾,乖乖穿好了衣服鞋子,然后绕到了背对她站着的萧成润面前转了个圈,张着胳膊对萧成润笑道:“你看我是不是特别聪明。”
萧成润垂眸打量着桐声整齐的穿着,掩住眸中深色,侧身拿了一件斗篷将她罩住。
“去吧。”
等桐声离开后,松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内。
萧成润捡起丢在地上的绛纱袍,看着上面的死结,唇角微勾,却并有未什么笑意:“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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