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傅瑾言的助理抱来了一个盒子,我一眼认出那是顾泽放在暗格里的,我的骨灰盒。
他把它找了出来。
傅瑾言如获珍宝似的抱着它,声音寒冷刺骨。
“顾氏偷税漏税的证据收集好后就上交给法院,另外,顾泽名下的黑色产业链也一并报上去。”
“还有顾念,告诉里面的人,好好招待她,如果顾家人要探望,一律不准。”
助理走时,忽然说道:“对了傅总,门外有两个自称是陆小姐父母的人想见您,请问……”傅瑾言头也没抬,冷声道:“赶走,陆离早和他们没关系了。”
我的墓被挖开,骨灰盒重新放了进去。
傅瑾言在我墓前坐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睡过去了。
忽然,他扭过了头,指腹温柔的在我碑上摩挲。
他的声音充满了眷恋柔情。
“陆离,你是不是还怪我?”
我摇了摇头。
“不然,你为什么都不肯入我的梦?”
因为我就在你身边啊。
可傅瑾言听不见,他自顾自地呢喃着。
“陆离,要是那天我没有上楼,又或者,我细心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跑出去了。”
“不跑出去,就不会死。”
“早知道,我就开电环了,把你电晕,总比去死好。”
傅瑾言,你真恶毒啊。
傅瑾言是被一个电话叫走的,我跟着他去了监狱。
顾泽因为偷税漏税和黑色产业链,被判了刑。
他坐在铁栏里侧,看见傅瑾言后,眼神满是嘲讽。
“傅瑾言,你这算什么?
为陆离报仇吗?”
“你要是真有心,怎么不在这两年举报我啊?
说不定我进来了,你还能和陆离双宿双飞呢。”
傅瑾言轻点着放在膝盖上的手,讥讽道:“顾泽,你不用激我,我知道,顾氏倒不了,你进来了,还有你爸,但你放心,我会守好傅氏,不会给你们任何机会反咬一口。”
“对了,阿离昨晚给我托了个梦,她说她真后悔认识你这个人渣,如果能重来,她宁愿没见过你。”
傅瑾言一边说,我一边点头。
话落,他起了身。
顾泽却突然疯了似的拍着玻璃。
“傅瑾言,你他妈放屁,陆离才不会说这样的话,她知道我有多爱她,她知道的,哈哈哈。”
“她死了又怎么样?
至少我的爱,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顾泽说的是我以灵魂姿态跟着他的那段时间。
可我只觉得他疯。
傅瑾言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监狱,他在车里坐了半响,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响,可他像是没听见似的。
他开着车,在市区绕了一圈儿,接着又去了我们以前常约会的地方。
最后,车子在湖边停下。
我听着耳侧如幼兽般的抽泣声,心脏疼了疼。
傅瑾言从来不会在我面前展露脆弱,他说他是男人,要为我撑起一片天,所以,他从未在我面前哭过。
可现在,他却哭得像个孩子。
电话持续不断的响,很多都是傅瑾言的父亲打来的。
他针对顾氏的行为让两家陷入了冰点,顾氏也在极力找出傅家的错处,想要借此报复傅家。
可傅瑾言充耳不闻,他挂了一个,又打来一个。
傅瑾言突然愣住了,神情呆滞,浑身被一股阴郁笼罩。
顾泽死了,在傅瑾言探监没多久,就在监狱用牙刷自杀了。
鲜红的血在墙上留下几个大字。
“傅瑾言,下辈子,陆离是我的。”
顾家一连失去两个孩子,萎靡了一阵,又开始疯狂报复傅家。
为了保护傅瑾言,傅家让他出国。
可傅瑾言执意不走,他把自己关在碧水那栋别墅里,整日整夜用酒精麻痹自己。
曾经那么要好的三个人,如今只剩他一个了。
我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一日一日颓废下去。
这天,傅瑾言一大早起了床,他把自己收拾得神清气爽,可眼下的青紫却怎么也遮挡不住。
他却花市买了一束桔梗,放在了我的墓前。
他总爱来我这里,一待就是大半天。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以前,说着说着就笑了,说到二十三岁时,他沉默了,眼神也落寞下来。
这半年,傅瑾言的精神出了很大的问题,前不久查出患了重度抑郁症。
傅家也放弃了他。
比起我,他更像个孤魂野鬼。
天边泛起暖橘色,傅瑾言撑地起身,他一阵眩晕,差点跌倒,堪堪扶住我的碑角才稳住身子。
“阿离,我明日再来看你。”
傅瑾言,我一直在你身边,你真的看不到吗?
无人回我。
从墓地出来,我总是心神不宁,时不时看向驾驶座上的傅瑾言。
突然,前面冲出来一辆大货车,傅瑾言猛打方向盘,车子往旁边的护栏撞去,护栏被撞开了一个口子,连人带车冲下了河。
傅瑾言死了,就死在我面前。
他明明很痛苦,可却没有挣扎,只是安静的等待死亡。
足足二十分钟,他在水里痛苦了二十分钟,才彻底闭眼。
我别开眼,不忍再看。
这时,一道不可置信的低喃在耳边响起:“阿离。”
我瞳孔骤然紧缩,猛地看过去,只见傅瑾言满脸欢喜。
“阿离,真的是你,原来人死了,真的有灵魂。”
这个傻子,怎么死了还这样高兴?
我的身子渐渐消散,却没有回一句话。
这辈子,我们恩怨消了。
只愿下辈子,别再遇见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