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似乎看出了冷云凡的心思,“哼”了一声将玉箫收入怀中,冷云凡才不会理会她那般幼稚的心思,适才听半山讲起修行界的境界划分甚是有趣。
只是又有一个问题在困扰着他,不禁问道:“半山师兄,那如果两人同处一个境界,该怎么分出胜负呢?”
“自然是谁入境早,谁更厉害一点了,比如一个刚入化境的和一个已经待在化境几十年的比,你觉得他们谁更厉害?”
冷云凡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那肯定是后者厉害了。”
“对嘛,不过呢,这也只是取胜的一个判定而已,并不是修炼越久就越厉害,其中功法的优劣,临场的发挥,潜能的爆发等等,都可以决定他们谁胜谁负。”
冷云凡若有所思道:“你说的功法是不是跟我们所学的武功差不多?”
半山笑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冷云凡听得一头雾水,问道:“怎么说?”
半山悉心解道:“你们所学的武功皆有一招一式,发力全凭自身内功,而我们的功法则不然,它们需要引灵力来施展,有的功法无招无式却可破万物,有的功法有招有式,却只是花拳绣腿。”
“那是不是所有有招有式的功法皆是花拳绣腿呢?”
此话一出,半山回首望了望四周,忙道:“冷兄弟,这话可别乱说,天下修行无数,此类功法多如星辰,若是被那些老前辈们听了去,可少不了一番教训啊。”
冷云凡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再次问道:“半山师兄,你修的叫什么啊?我看你什么都没做,只在周身罩了个金钟就把那壮汉轻轻松松地打败了。”
未等半山答话,公主抢先答道:“半山师兄修的是金钟罩铁布衫,这种功法防御力极强,同等境界的人,根本无法破开,而且我听枫林师父说过,世间能把此等功法修到如此境界者,只有半山师兄一人。”
半山莞尔一笑,谦虚道:“枫林前辈过誉了,其实这种功法根本上不得台面,我是因为体型过胖,行动不便,所以才挑了这么一部简单的功法来修炼。”
一直未语的沈钱听到这,似乎也有了一丝想要修行的冲动:“仙长,是不是我们这个体型都可以修炼这种功法啊?”
沈钱话语刚落,冷云凡忽然想到了十多年前,自己教授沈钱武功的场景。
那时候,沈钱想跟冷云凡学武,冷云凡便想出了一个让他爬树的法子来测一下他的耐力以及四肢灵活度。
结果,沈钱离地不到两寸,就从树上摔了下来,冷云凡以为树围过粗,不好抱拢,便选了棵细一点的,结果沈钱刚要上爬,树却被他活活地压断了。
一想到这,冷云凡就乐得合不拢嘴:“大气,你也要修行吗?”
沈钱憨笑道:“不是,我只是随便问一下,警恶惩奸,维护世间和平这个重任还是你们来做吧。”
……
几人在车中有说有笑,不觉已是黄昏。
纱窗外,红日西坠。
夕阳映照下,整片树林瞬间染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彩,远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带一般鲜红。
归鸟啼鸣,暮色将近。
向导把马车停在一间驿站门口,等几位尊客下了车,便独自领着马车去了后院马厩,待三匹宝马安顿好了之后,这才拿出自己带的土馕啃了起来,吃得津津有味时也能与马儿唠点碎嗑,一解路上的乏闷。
几十年来的东奔西走,他似乎早已习惯了“孤独”二字。
或许关外之人向来如此,冷云凡亦无太多在意,领着几位径直走进驿站。
刚入大门,就有小二过来招呼道:“哟,看几位的穿着应该是从京都来的吧,快快快,屋里请屋里坐,屋里瓜子随便嗑,掌柜的,来客人了。”
柜台掌柜正打着算盘,合计着一天的收益,忽听门口有人叫唤说是从京都来的,赶忙小跑来到一张桌前,把四张凳子放下,又用衣袖把桌子擦了擦。
一切结束后,这才满脸堆笑迎上众人:“哎呀,快快快,这边请,这边请,请问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冷云凡冷声道:“住店,有上房没?”
掌柜一看这说话的谱儿,再听这正宗的金陵口音,断定是京都来的没错,顿时喜极,笑的也更加殷勤:“有有有,现下正好有五间上房空着呢。”
冷云凡摆了摆手:“那好,去准备饭菜吧,哦,对了,与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位辇夫,你待会儿送些酒菜过去,晚上寒了,记得再送些上好的被褥,还有啊,给我们的马匹多送些上等的草料。”
掌柜乐道:“明白,几位客官,您慢坐,好酒好菜马上送来。”
又掉头转向跑堂,细声说道:“去把楼上上房好好收拾一下,漏出半点灰尘,把你剁了喂狗!”
跑堂小二诺诺地跑上楼去收拾厢房。
此时一楼已坐满了大半位置,皆是过往的商旅,满身厚实的麻衣裹在身上,恰有几分绿林好汉的韵味。
冷云凡查探了一下周围,发现并无异常,这才在掌柜的招呼下入了座。
冷云凡与沈钱一张凳子,颠仙,半山,公主分坐三边,不大会儿的功夫,掌柜果真端着盘子过来了。
“来来来,各位客官,这是本店的招牌菜——什锦苏盘,请慢用。”掌柜掀起盘上的压盖,提起嗓尖介绍道。
店内装饰一般,炒菜的速度却是一绝,再一观这什锦苏盘,更是色香味浓,确实不负招牌之名。
半山作为吃货界的品鉴大师,他只瞄了一眼,便觉此菜非凡,他迫不及待地夹起中间一块大肥,只是放在鼻前闻了闻,便已是醉入三分,最后入口更是丝滑即化,肥而不腻,简直可以把舌头馋到了地上。
半山刚品完第一块,还未等几位动筷,掌柜又端着一个大盘上来:“来来来,各位客官稍稍让一让,锅烧鲤鱼来了。”
紧接着烩三鲜,炒肝尖儿,红焖鸡,五星牛肉齐上,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桌上就有十多盘珍品佳肴,香气满楼,具是当地的特色美食。
若论其香醇口感,别说长居皇宫,吃惯山珍海味的公主,就连沈钱这位一品居的老板都有些自愧不如,他敢说除了宫里的御膳房,自己请的都是世间独一二的厨子。
可今日这一比,竟让他觉得一品居的饭菜皆是糟糠之食,简直无法与之一战。
几位闲吃闲聊,待真正酒足饭饱已是入夜多时,一整天的颠簸,多少有些乏累,浓浓困意亦涌而上,众人看着公主安然入了厢房,也各回各屋了。
季春的月光,又冷又清,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过窗户静静地泻在房间里,将地板点缀的斑驳陆离。
冷云凡躺在木榻,双手垫在脑后,望着窗外星辰,心中紊乱非常,尤其是想到白天听半山讲起修行之事,更是难以入眠。
本以为此次昆仑之行只要搭上修行者,就可以顺利踏上修行之路,可白天的一番尝试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察觉不到修行必备的灵力。
半山也说了,一时感知不到,还可以慢慢领悟,那领悟之路何其漫长,谁又能告诉自己呢?
倘若一生都感知不到,那梦想不就成了痴心妄想?
冷云凡不是一个服输的人。
甚至和他的父亲冷傲天一样,是一个敢跟命运叫板的人!
所以哪怕只剩一丁点希望,他都再要试一试。
他盘膝坐起,双手放在膝头,照着当年父亲教给自己的呼吸吐纳之法,再次入定凝神。
这一次,他尽可能地将神识贯穿体内各个经脉,去感知那份未知的灵力,可数遍下来,结果却是次次不随人愿。
“难道我真的连踏入修行的资格都没有吗?!”
冷云凡长叹一声,脸上挂满沮丧。
可就在他准备放弃,向命运低头时,一丝神识的波动却突然将他从绝望的边缘拽了回来。
他只觉在那神识波动的瞬间,胸口一阵寒气突然涌了上来,浑身不由得发颤。
冷云凡心知是体内寒气发作,踉跄下床取出了备用的西风烈,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寒气渐消。
冷云凡再次回到床上,再次感知那份未知的神秘,可结果却是稍一运气,寒气便会跟着发作。
冷云凡不想放弃,他一咬牙,拿了五六坛西风烈放在床边,寒气上涌,他就饮上一口,势必要探一下那丝神识的波动所在。
他强忍着寒气灼人,再次将神识贯入体内,可恰在此时,整个人好似被火点着了一般,浑身热气腾冲,胸口更是灼热难耐。
难道那就是所谓的灵力?
他也不知。
他聚意凝神,再次将神识汇集于此,想着能不能催动它为自己所用,可各种办法试过之后,那份波动好像被某种力量牵制着,怎么也“唤醒”不了。
疲惫倦意上涌。
夜色浓黑的如一滩泼泻了的墨,等冷云凡真正入睡时,已是后半之夜。
第二天清晨,其他几位早早地起了床,又剩冷云凡贪睡在床,公主似乎已经习惯了冷云凡的懒惰,这次亦无太多责备,等冷云凡醒后,简单吃了早已备好的早餐,便随众人坐上了西行的马车。
驿站老板由于盛情的款待以及周到的服务,也得到了公主的丰盛赏赐,那赏钱也自然是由沈钱出了。
跑堂小二把抹布甩在肩上,望着掌柜手中那一眼可数的银票,满是羡慕:“到底还是有钱好啊。”
掌柜一手拍在跑堂的后脑:“你要是有钱,我拿你当爹供着,还不赶紧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