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别来本无恙?可是见着了你们,却是无恙也要有恙了,你说巧是不巧?怪是不怪?“
李寻欢撩开了车帘子,看着驰道上的几人,淡淡的说道,语气里尽是讥讽调侃。
他既瘦弱又生着病,脸色惨白一片,可是他坐在马车里,那来人并不敢有丝毫过分,越界。
无他,不敢耳。
“哼!”
来人貌似不屑,可是走到离马车五丈远时却是停下了脚步。
他们不敢不停,又非停不可,这个距离正是他们以为的“小李飞刀”的射程范围,眼下的情景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说不得要较量一番。
“没想到十年未见,探花郎也成了油嘴滑舌之人,倒是让人小瞧了?”
驰道上,马车前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有两个,叫做田七和赵正义,都是江湖里有名号的人物,这说话之人正是田七。
“咳……哈哈!”
李寻欢轻笑,边咳边笑,他本来就脸色煞白,现在越咳越烈,反而有了一丝病态的红润。
石朗心里有一丝不忍,又心急着去寻解药,看了看驰道上的人群,怒道:
“各位好汉,你们杀了人,又来拦我们的马车,不知道你们意欲何为?
若无他事,今儿个天冷,寒暄几句也便算了,我们赶着回家吃火锅,这就不留了。“
一众拦路的好汉无动于衷,也是石朗不懂江湖规矩,两军交战时也是将对将,兵对兵,他这么个“赶车人”倒是瞎搅和什么?
田七和赵正义拉不下脸面来理他,其他的帮众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可是石朗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见着众人不言不语,又道:
“这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你们莫非要学那拦路的强人?“
石朗这样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不管如何,是打啊,还是逃,先把帽子扣上再说。
四七一楞,看了看眼前的飞雪和尸堆,恐怕是没有想到,石朗一上来就把罪名安给了他们。
既说他们杀人在先,又说他们拦路欲做强人。
这可是他田七惯用的技俩,如今居然被人抢了先,笑回道:
“少年人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们杀人欲逃,又盗了琉璃盏,反而要倒打一耙?
我问你,那琉璃盏可在马车之上?“
田七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这话风一转,倒又成了石朗和李寻欢的不是。
可是田七的的话倒是让石朗心有疑惑,难道这些人并不是龙啸云的同党?他们是追索琉璃盏而来?
琉璃盏是诸葛雷押镖护送的不假,也是一个宝贝不假,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其它隐情?
这当然是石朗想多了,也怪他江湖经验太浅,田七和赵正义今晚雪夜设伏,为的就是李寻欢。
什么琉璃盏,只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两人一番唇间较量,这时候李寻欢也才咳完。
他似乎生了很重的“肺痨“,总是咳个不停,指着驰道上的人群,“石朗,这群人里,那两位侠义无双之人叫做田七和赵正义,可都是江湖里正义的化身,看来啊,我们俩今晚是走不脱了。”
李寻欢一语道破,更是一点也不给田七和赵正义面子。
“可是那琉璃盏并不在我们身上,人也并不是我们杀的?”
石朗话才出口,就已经知道自己说这个话是多么的多余,也才想通李寻欢的用意,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两个“正义”的化身,一露脸,便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上,若不是他们杀的镖师,琉璃盏又在谁的身上,又有什么影响?
反正不管是谁杀的,到最后都会变成是李寻欢杀的,这便够了。
想通了此节,石朗微笑着看表演,只听田七又道:
“那琉璃盏本是我一个朋友高价购得,准备敬献给当朝皇帝,不成想半路却出了事端,有人报信,说你李寻欢杀人夺宝,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可说?“
石朗心里都要恶心死了:
碧血双蛇才在酒馆里抢了诸葛雷押送的琉璃盏,这没一会便有人送信,他们又刚刚好堵在一众镖师的尸堆旁……
简直岂有此理,为了师出有名,杀人栽赃,能做到如此的,也真是脸皮够厚,让人佩服。
李寻欢却不理他,而是对着石朗道:
“小滑头,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江湖正义,这便是大侠,我们说是说不过的,打嘛,他们怕是又不敢。
哈哈~
你说他们尴尬不尴尬,好笑不好笑,可怜不可怜,有趣不有趣……?“
石朗虽觉着他们可恶,可怜,可是心想:
“探花朗啊,你中了毒,我又是个半吊子的水平,怕不是一会可怜的是我们,此时脱身要紧啊,何必和这群伪君子做口舌之争?。“
只是给李寻欢比了一个哭比还难看的笑脸,心思急转,是打是逃?
那边,田七微有些尴尬,可是他面皮甚厚,又是此间老手,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若是换做了平常,他们当然不敢招惹李寻欢,可此时……
田七笑道:
“李寻欢,你既然盗了琉璃盏,那便交出琉璃盏,我们或还可以放你一马;可是你杀了一众镖师,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却是再也留你不得。“
田七说完,正要向前一步,可是又生生的止住,道:“大伙儿一起上,为一众镖师报仇,活捉李寻欢,抢回琉璃盏。“
落雪纷纷,话音铿锵,可是没人敢动。
田七不敢上前,那是怕李寻欢的飞刀,他虽然知道全盘的计划,也知道李寻欢此时应该是中了毒,可是他心里仍是拿捏不稳。
万一那李寻欢没有中毒?那死得可就是他了。
他不敢上前,其余人更是不敢,可见李寻欢名头之大,出手之恨。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看来并不是白叫的。
“哈哈……”
李寻欢不屑的笑了笑,道:“田七,琉璃盏就在马车之上,你有胆就来拿,而且啊,我现在中了毒,你正好有些机会……”
石朗心中哀叹:
探花朗啊,你这是要干嘛?不说琉璃盏不在我们身上,就是你中毒之事,也不能说给这帮孙子知晓啊,这……
可是又一想:
“难道这便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古有诸葛孔明的空城计,你李寻欢又要玩什么花招?
不愧是曾高中过探花的人啊,这花花肠子就是多。”
实在是石朗多想了,李寻欢承认琉璃盏在马车之上,只不过是不屑解释而已,说自己中毒,也是实话实说,这帮看似“大义凛然“之人,在他的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不管他是中毒还是没中毒,又怎么会让这帮“杂碎“看轻了?
虎死骨尤在,又怎么会被这帮“老鼠“要挟?
可笑在,李寻欢的这句话,却是歪打正着,他承认琉璃盏在马车里,实在是琉璃盏此时正在田七的怀里,他又说自己中了毒,反倒是让田七有些疑惑了。
田七纵然奸诈,可一群人中总有几个二货炮灰,在田七刚才的鼓动之下,又听见李寻欢说已经中了毒,有一人,越出了人群,道:
“李寻欢,俺叫赵前孙,是赵前孙的赵前孙,可不是那个赵钱孙,俺娘生俺的时候俺脚在前,头在后,俺最喜欢‘前’,俺又最讨厌要‘钱’,俺来了。”
那赵前孙一通乱说,可好在石朗却是听明白了,这孙子看着就是一个浑人,他不死谁死?
眼见着赵前孙举刀杀来,李寻欢没来由的叹了口气,也是这家伙倒霉,李寻欢不得不杀他。
不杀他,便说明他真的中了毒,已经没有了一战之力;杀了他,犹如屠狗,没有丝毫的难度。
你既是求死的炮灰,试刀的狗杀才,那便死吧。
咻。
赵前孙才到半途,便生生的止住,并不是他怂了,自己止住,而是突然摔倒在地,喉咙已被一柄小巧的飞刀射中,噗噗流血。
“赵前孙啊,希望你下辈子做个聪明人,做什么不好,偏要做炮灰?“
石朗心里哀叹,心想:“或许那赵前孙并不是个傻的,如果李寻欢真的没有一战之力,被赵前孙一刀抹了脖子,那名不见经传的赵炮灰可就成了江湖里的英雄了。
只是啊,这个试探的代价却是有些大,用命。“
夜已深,雪仍落。
赵前孙中刀扑倒又滑行了一段,刚好死在马车前,手里还拿着大刀,一脸的疑惑,似是并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何止是他,一众人也很懵,谁都没看到李寻欢是如何出得手。
“你,你,你没中……”田七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已然说漏了嘴。
“哈哈……”
李寻欢不屑的又笑了笑,道:“不,我真的中了毒,如果诸位再不敢上前,那我可是真的不留了。”
一刀精致的小刀,在他手间翻飞。
田七踟蹰。
李寻欢一刀之威,已震慑的众人不敢上前,当真是霸气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