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乘风吴三胖的其他类型小说《无上皇途全文》,由网络作家“寒香寂寞”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什么三分其家?你若想让我分家,那就大错特错了!老夫辛苦建立这么大的产业,是要让它继续壮大,岂会因而儿孙而分了家产?”范万里又瞪了沈辰一眼。沈辰不为所动,含笑道:“范老请听晚辈细细说来,三分其家并非是真正的分割家产。首先,分出范家七成的产业由范老爷继续经营,剩下的三成,一半分给大公子,一半分给二公子,尔后以三年为期限,其间范老爷不支助,不帮忙,看看两个儿子能够把产业发展到什么程度。”范万里微微蹙了下眉头,出奇的没有插话,沈辰继续说道:“范老爷有七成家产在身,就算另外三成产业败光,那也影响不到根基,而三年之约,更可看出两个儿子谁更有继承的能耐。就二公子来说,失去了大梁,正好考验一下他独自经商的能力,以挫折进行磨练,当使雏鸟成为大鹰;就...
《无上皇途全文》精彩片段
“什么三分其家?你若想让我分家,那就大错特错了!老夫辛苦建立这么大的产业,是要让它继续壮大,岂会因而儿孙而分了家产?”范万里又瞪了沈辰一眼。
沈辰不为所动,含笑道:“范老请听晚辈细细说来,三分其家并非是真正的分割家产。首先,分出范家七成的产业由范老爷继续经营,剩下的三成,一半分给大公子,一半分给二公子,尔后以三年为期限,其间范老爷不支助,不帮忙,看看两个儿子能够把产业发展到什么程度。”
范万里微微蹙了下眉头,出奇的没有插话,沈辰继续说道:“范老爷有七成家产在身,就算另外三成产业败光,那也影响不到根基,而三年之约,更可看出两个儿子谁更有继承的能耐。就二公子来说,失去了大梁,正好考验一下他独自经商的能力,以挫折进行磨练,当使雏鸟成为大鹰;就大公子而言,当我听到范老爷的大公子游手好闲,挥霍无度时,第一个想法并非是此人无德无能,而是想到,如此之人又怎会被世家的大小姐看上呢?更何况,范老爷为严谨,教子有方,大公子断然不会生来如此。所以,我想他以前必定也是勤学苦干的俊才,只是和世家结亲之后,和那些纨绔子弟一起染上了不少恶习。”
这话说得范万里微微一愣,倒没想到这小小少年看得如此深度。
沈辰又接着道:“给予其一成半的产业让其经营,便会让他有所危机感,一旦产业败光,便无法继承家业。若他依旧无法振作,或许产业败光之后,亲家那边应会给予支助,但若他继续败下去,只怕亲家那边也脸色不好,日后只怕也不好再提让他继承位置。但我想,范大公子必定会在危机之下痛改前非,学着如何去赚一笔笔的血汗钱,如何知道每一枚铜钱的珍贵之处,如何又去学会经营之道。”
范万里出奇的沉默,静静听着,脸上怒火渐消。
沈辰话锋突而一转,大声说道:“但三分其家最重要的地方,并非在这一点上,而是我相信血浓于水,亲情如手足!虽然范老爷你不能支助他们,但二公子素来宅心仁厚,岂会看着哥哥苦于经营,若他能扶持一把,传授经营之道,而大公子感动,日后两位公子携手,岂非是一段佳话?其实,谁当继承人并非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无论谁当了继承人,兄弟还是兄弟,不想让两个儿子为财产相互争执,为继承而头破血流,想让他们如孩童时互相帮助,这只怕才是范老爷心中宏愿吧!”
沈辰字字掷地有声,话中之意更是他格外有所体会,被亲兄弟所害,是人生最大的悲剧。因而他更不想让这样的悲剧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权欲财宝,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唯有一家人握手团结,才是最大的幸福啊。
范万里愣在当场,双手紧握椅把,目光中似有泪光闪动,他定神的看着眼前这少年,内心动容之极。
世人皆以为他所烦恼的乃是让谁当继承人,更为之而出谋划策,要么站在大儿子那边,要么站在二儿子那边,甚至不惜竭力诋毁另一方,却唯有这不是自家人的少年才看清楚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是啊,谁继承这份家业都不重要,有没有才能也并非最关键的,最重要的是希望兄弟和睦,共渡患难。骨肉亲情大过于天,就算产业败光,大可重头再来,就算他百年归去,亦可瞑目。
廖虎也听得满脸通红,想起家里兄弟的情谊,深深感动,而旁边那位老管家,两兄弟都是他看着长大,视如己出一般,想起两人孩童时的兄弟之情,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范万里眼眶湿湿,略有泛红,能够将家业壮大到今时的成就,他早练就了一番超凡定力,但如今却被一个小小少年说得眼泪都要飚出来的地步,绝对是打从娘胎出来的头一遭。自然,他看沈辰的目光亦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最后,他更压抑不住激动,起身说道:“三分其家,好个三分其家!这当真是你想出来的主意?”
相比起范万里的动容,沈辰则显得气定神闲,小小少年,浑然有着一番大人模样。他微微一笑道:“是不是我想出来的主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主意是否合了范老爷的心意,晚辈可是还惦记着那一万两银子呢。”
听见少年如此打趣的话,范万里又是一愣,尔后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耳欲聋。
笑声落下,他指着沈辰说道:“老夫自认见过的人如过江之鲫,说话皆是拐弯抹角,唯有三少爷你啊,小小年纪,话却如此直白。不过,三少爷,你先把主意给说了,就不怕老夫不给你银两吗?”
沈辰含笑道:“我相信范老爷不会失信于人,我所担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范老爷会觉得我这主意不值一万两。”
范万里笑得前仰后合,笑声中更充满赞许之意。
老管家更看得出神,他是和范万里一同长大,几十年的交情,但少有见过他如此开怀的表情,足见这少年凭着这一番话已深得范万里的欣赏了。
范万里笑罢,认真说道:“万两白银虽不算少,但能换来解决我心头之忧的一策,我已大占了便宜。管家,到库房给我支一万两白银过来!”
廖虎大喜,忍不住哎呀一声叫出来,他暗道沈辰厉害,区区几句话竟能弄到万两白银,这事情说出去,只怕没人相信。
沈辰却道:“范老爷不急着给我,还是待我日后来取吧。”
范万里点点头,又忍不住好奇道:“本不该问,但三少爷你为何需要一万两白银?”
沈辰略顿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本属机密,但范老爷问起,我便说了。范老爷可知道,今天一大早我舅舅便被县太爷给关了起来。”
“你舅舅应该是沈大人吧,他为何被关起来?”范万里是青川人,自然对这里的官事人情还是很了解的。
沈辰便说道:“那是因为我舅舅当着郡里官员的面呵斥县太爷不顾百姓安危,而事情起因便是大匠府的人在检查城北防洪大堤时发现了裂缝,确认一旦今年洪水量高于往年,就必定会溃堤,而县太爷却不信,更不愿支取银两。”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情?那你支银两是为了救沈大人?”范万里吃了一惊,他心里虽有些揣测,但万没料到原因竟是如此。
沈辰微微摇头道:“我爷爷已经拿钱去疏通关系了,我来找范老爷借钱,是因为修缮大堤至少需要一万两银两。”
范万里一脸讶然,这少年果真不寻常,竟能想到这一步。而且,对方也都算到,就算他先将大堤之事说出来,只怕也无法说服自己,所以才想到刚才的主意。
他略略一想,便又道:“你虽然有了一万两银子,但若沈大人官位不保,岂不是也无法去修缮大堤?那郡里来的官员是什么人?”
沈辰朝廖虎望了一眼,后者连忙答道:“听说是金曹监副史徐大人。”
“那这事情可太好办,金曹监主管郡内货币盐铁之事,乃郡内经济之命脉。在里面任职的可都是郡守的亲信,这徐大人我虽未见过,但也耳闻过一些,听说极难亲近,只怕这件事情还得县太爷松口才行。”范万里说完,又道,“这样吧,若事关大堤,你有什么为难处就来找我,民生安危,我虽不是官吏,但亦有一份保家护园的责任!”
“多谢范老爷,关于大堤之事还请范老爷不要说出去。”沈辰拱拱手,大为感激,不想这范老爷为人还挺仗义。
“这点你放心,我范万里不是信口开河之人。”范万里肃然说道。
拜别范万里,二人在管家陪同下离开,只是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在厅外外墙边上站着一个白影,若是看到必定大吃一惊,那正是李乘风。
望着沈辰越走越远的背影,李乘风拂须轻笑,关于这谈话的始末,他自是一字不漏的听走,此时轻声念道:“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卓越之智,果真有绝世之才,不虚此行。”
说罢,他身形飘然而起,宛如被轻风吹走一般,似缓实快,刹时间已不见了踪影,范万里仍旧坐在厅内,思忖着这三分其家之策,自然也未察觉到这外面的变化。
离开范府,廖虎便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由衷的钦佩道:“三少爷真是智勇双全,别说青川城,这整个郡城之地也无人能出其右。啧啧,一万两白银呐,我光是想想全身就直打激灵。”
前世生于巨富之家,沈辰自然镇定得多,他说道:“还得麻烦廖大叔一件事情,帮忙去县衙打听下情况。”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请三少爷慢行,我先走一步!”廖虎虽是贩卖杂货,但门路极广,因而县里的衙役亦有熟悉的,打听点情况不在话下,他拍拍胸膛,撒腿就赶往衙门。
李乘风来到青川城的时候已是大上午,这座群山环绕中的小城并非是他的目的地,只是一条通往北方郡城的捷径。
对于曾经身居高位,见过大世面的李乘风而言,小城荒凉而寒酸,人流来去,虽然也熙熙攘攘,但和繁荣的州郡比起来,却不过是个弹丸小地。
街头,吴三胖正仰靠在椅子上晒着秋日的暖阳,胖脸红烫烫的舒服得很。他时不时活动一下脖子,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则不忘观察路过的行人,很快的,他就注意到了刚入城的李乘风。
和城中过往的平头百姓比起来,这位六旬老者身上显然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更让他注意的,则是那一身质地上乘的绸袍和腰间挂着的玲珑美玉,显然价值不菲。
吴三胖两眼发光,好似碰到猎物的狮子似的,肥胖的躯体竟灵巧的蹦了起来,屁颠屁颠赶到李乘风跟前,一脸讨好的笑道:“老先生,我这店里有上好的字画珍品,价钱合理,童叟不欺,您要不要来看看?”
李乘风瞥了一眼这胖商人,顺势扫了扫铺子外挂着的大量字画,然后意味深长的一笑。这里所挂之物全都是模仿古今名家的赝品,看起来有几分功底,但却瞒不过他的眼力。
正待迈步离开,他突而微微一顿,目光陡然一亮,停落在摊架上方最后一幅字画上。
吴三胖早在一边察言观色,寻思着能够做笔大买卖,察觉到老者目光的变化,他连忙赶过去将字画取下去,恭敬递上,尔后竖起大拇指,高声直呼道:“老先生你真是慧眼识宝,这乃是八百年前大新国名师空空大师的‘翠鸟嘻春图’,你看这画中花鸟小虫秀丽出众,随意点染,妙处顿生,堪称佳作。空空大师流传至今的画作本就寥寥,我也是偶得一幅,这寻常人我还舍不得卖呢,但我看老先生你也是识宝之人,若你想要,在下可以考虑忍痛割爱。”
画到近处,李乘风眼神中的光亮迅速黯淡了下去,他乃是饱读诗书,广博天下的大儒,世间能够和他相提并论者屈指可数,寻常之物自然难入他法眼。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刚才有一瞬他的确误以为这是空空大师的真迹。只是拿到手上一看,才发现虽然画风已几近真髓,但始终有真伪之分,而且这字画的纸张色泽深黄,质地硬密,分明就是近三百年来流行的黄麻纸,并非八百年前大新国盛行之物。
见到李乘风欲走,吴三胖连忙又从摊子里摸出另一卷轴来,一边摊开一边直叫道:“看来老先生是识货的人,我就给你看看另一件上品。”
画一摊开,立刻将李乘风的目光又吸引了回来,刚迈开的脚又收了回去。
“这乃是九百年前吴国大画师飞妙子的‘列仙御风图’,您看这笔墨厚重却又洒脱,运笔柔中带刚,若断若续,乃世间极品。这可是早已绝迹之物,整个霸州国唯此一幅!”吴三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李乘风微微蹙了下眉头,这幅画和刚才那幅一样,让他有着一刹的错觉,不过细看之下,确实又是赝品。
吴三胖琢磨着李乘风的神情,又陆续拿出好几卷,而每一幅摊开,都让李乘风产生一刹的错觉,这顿让李乘风暗生惊讶,他便轻咳一声道:“掌柜的,不用看了,这些都是赝品。”
吴三胖经商多年,早就练了一副厚脸皮,被戳穿后也不尴尬,只是打了个哈哈道:“老先生你眼光当然厉害,竟能全都辨别出来,这大城市来的人当真不一样呢。”
天下无商不奸,李乘风见到商人不免心生厌恶,但见这胖掌柜的坦然磊落的样子,倒一时生不起气来,他更有几分好奇的问道:“我看这城不大,莫非还有专门制作赝品的工坊不成?”
吴三胖嘿嘿一笑,又有几分得意的道:“我们这小地方哪有什么画坊,这些画嘛,其实都是在下所作。”
“你?你说你刚才给的这些画都是你画的?”李乘风显然不信,这胖子看起来或许也读过几年书,或许也精通一点绘画之术,但怎么看也不是惊世奇才。
吴三胖见老者误会了,连忙辩解道:“不不,我是说这摊上的画是我画的,但刚才给老先生您看的这些却是出自沈家三少爷之手!”
“什么,你是说这些画全是出自一人之手?”
李乘风眉头微锁,指着画卷质问。他也精研画道,算是此中高手,刚才所见的十二三幅画作,每一幅都源自名家之作,这些名家朝代不一,距今有远有近,每个人流派不同,各有着自己独特的画风笔法。寻常人要想参学一两人便需要相当的天赋和后天艰辛的练习,最终有所大成者也不过万中一二,而且一旦学成,其笔法也就成型,难以再改变。
纵然资质卓越者,精通三五人的画风已是不得了的境界,堪称大家也不为过。
然而以这胖掌柜之言,竟有一人能够学上十人的画风,而且每一家都深抵精髓,运笔如畅,毫无交错之感,若非是他见识广博,沉浸此道多年,只怕也会被糊弄过去。
吴三胖却是知道说漏了嘴,本来这种事情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不过,他想想这老者不过是个外来人,而且话即出了口,便索性继续道:“老先生你是外来人,不知道也正常,这沈三少爷年不过十三,其天才之名却是远近闻名呢。”
“十三岁?”李乘风微微一愣,旋而目放精光,“你这话可是当真?”
见被质疑,吴三胖板起脸道:“老先生你随便找个人问问便知,我何必骗你?而且三少爷这学画之术乃是无师自通,我所卖的这些都不过是他在府中的习作罢了。”
“若真如此,我倒想想见一见这位沈三少爷。”李乘风见这胖掌柜不似说谎,顿时若有所思,自言自语起来。
他此次远游,一则是为悟仙道,二则则是想要寻一个资质绝顶的弟子,传其毕生所学。这十年来,他踏遍数国之土,见了不少被称为奇才的少年俊杰,但无一人能令他满意。
这次要途经青川城,也是听到在北方某郡之地有一奇才,所以想去看一看。
然而,如今虽未见这沈家少年,但光是这一幅幅画作,他便看到其中透着的非凡天赋和逼人的灵性,这绝非常人所能有,若事情属实,此子必定是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
兴奋至极,他立刻朝着胖掌柜打听起这沈三少爷来。
吴三胖是话出了口,便没了遮拦,索性说个透彻。
原来这沈三少爷名叫沈辰,他母亲本是沈府的大小姐沈秋月,当年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至到了待嫁年龄,提亲者众众,只是沈小姐眼界甚高,将来者都拒之门外。而有一年她出门省亲,回来之后却已是大肚之身。
这突来的事情让沈家老爷怒气冲天,但沈大小姐对孩子父亲之事却是绝口不提,最终纸包不住火,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成为沈家三百年来的最大丑闻。
就在这不平静的气氛中,沈辰呱呱落地,这小子一出生便透着古怪,别家婴孩一出世,必定大哭大闹,这在常人眼中才叫正常。但沈辰自落地起,便是不哭不闹,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每日吃了奶就睡,醒来了就吃,要几个奶娘轮流伺候才能满足。
虽然沈辰是个野种,但到底流着沈家血脉,沈家老爷也是面冷心善,请了不少郎中来为小沈辰诊断,看他是否是得了什么怪病,结果突然有一天,小家伙就能开口说话了。
一般小孩呀呀学语,要经历数月才能够流畅说话,但小沈辰却是个例外,不过几日工夫,说话已流畅得跟连珠炮似的。
待到沈辰到了四岁,沈家老爷便就请了教书先生过来,教他三纲五常,礼仪伦德。
只是这沈辰太过聪明,读书过目不忘也罢了,偏偏屡屡反问出些问题,弄得那些教书先生哑口无言,于是每隔一两个月换上一个教书先生便成了沈府的常事,久而久之,便没了先生敢上沈府去教书。
沈老爷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尔后许下重金,只是敢应征者却是寥寥。没了先生教书,沈辰便自由多了,三天两头就往外跑,这里窜窜,那里逛逛,无所事事。
这一出府便不免遇上其他大家的少爷们,沈府在青川城也算颇有些名望,但诸如此类的名门却也不少,知道沈家出了个野种,自然便有人要过来奚落几句。
但面对这些嘲讽甚至辱骂,沈辰向来不生气,以至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软弱好欺。
只是在李乘风看来,却觉得这少年行事好似深思熟虑,便兴趣更增,最后问了沈府的位置,大步赶了过去。
越过石林,便是一座云雾飘渺的大山,山势不算挺拔,也不算壮观,隐约可以看到诸多洞窟,但其峰林甚多,和外围的石林相映成趣。
如此一副天然美景,如今却被山贼当成巢穴,成为令世人望而却步之地。
目光从远处收回,落于高地之上最大的营帐,其外左右站着几个什长级的将领,居中一人,三十五六岁,方脸虎目,蓄着浓森森的虬髯,穿一身尉官式藤甲衣,随意而立,却巍然间有着一种万夫莫敌的气势。
不消说,此人必定就是袁铁了。
沈辰来之前,早打听到清楚了关于袁铁之事。袁铁出身一个名叫山海门的门派,后投身于郡中任职,受到当时一位都尉副官的亲睐,逐渐升迁,只是后来那位都尉副官因犯事被发配边疆,袁铁虽无过错,亦受到牵连,被贬至青川,一晃已有五年之久。
“停!”
袁铁突而沉喝一声,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来。
袁铁环视众人,目光炯炯,所到之处,无人敢与其直视。
但听袁铁沉声说道:“本官任职五年,授予尔等山海门之学,你们学得倒也似模似样,只要再过三五年,必可有所成,而尔等现在所欠缺的,便是习武者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气势!”
众人肃然凝听,若有所思。
袁铁继续说道:“无论你的对手是否强于自己,甚至有压倒性的优势,你都要有决然不败之信心,更要有拼死战胜对手的勇气。这份自信勇猛所衍生出来的气势便会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自古以来,世间便不乏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之战局,除计谋策略之外,勇猛士气便是必不可少的因素。现在,本官就给你们演示一番,来人,将昨日擒下的赤虎给我带上来!”
身后两个什长转而去,须臾之后,便见一行兵士拖着一辆铁笼囚车过来,在囚车之内,豁然有着一头体型巨大的赤虎。
赤虎者,虎中王者,传说百年一现,群虎俯首。
其淡黄色的皮毛上布满赤红色的条纹,体长近两丈有余,比起普通的老虎足足大了一号!它口中探出两枚足有半尺长的獠牙,半眯的双目凶光毕露,那长长的尾巴上似乎长满了勾刺,一扫过来,足能够将人剔骨剥皮一般。
赤虎一现,顿让全场震惊,它那庞大身躯的每一寸似乎都充满着无比强大的爆发性力量,而那种嗜血凶残的野性夹杂着异味刹时间遍布全场。
士兵们人人错愕,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袁铁竟然擒下了这头凶物,更带回了营地。
沈辰不是没见过老虎,但体型如此庞大,如此凶猛的却是头一遭见到,也不由得暗嘘了凉气,廖虎和万山行更是对望一眼,脸色骤变。
沈猛猛吸一口气,迅速的一手握在柴刀刀柄上,提防着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
“此凶物是昨日本官前往北边山地巡查时意外发现,将足足二十人份致人昏睡的药物涂于鹿尸之上,诱其食之,才将其擒下,现在应该快要完全苏醒了——来人啊,打开笼门!”
袁铁大手一挥,众士兵都不由得脸色一变,虽然一个个稳站着不动,但都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手中战刀。
笼门打开,本来趴着,眼睛半睁的赤虎立马完全睁开,一下子站起身来,它趴着的时候体型已经够庞大,如今一站起来,身高竟比普通人还高出一号,尽显威武霸气。
那森白的牙齿和浑身的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不是一头普通东西,乃是一只在残酷自然中孕育而生的杀人凶器,直是让人不寒而栗。
赤虎抖抖身躯,几步踏出牢笼,昂天发出一声虎啸,此时天空上正有一群飞鸟经过,其中一头竟被这虎啸声震得直接摔落下来,活生生被吓死掉了。而这虎啸声震耳欲聋,亦让众人都脸色大变,一个个心脏猛跳。
沈猛连忙横身拦在沈辰面前,以示保护,不过沈辰虽然惊讶有余,但倒不至于心生恐惧,他毕竟经历过轮回生死,胆识要比普通人要大得多。而且他自然相信,袁铁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绝无可能将这凶物给放出来。
赤虎生威,令众人畏惧,而它一出笼子,目光立刻盯在了袁铁身上。
纵然这里有两百多人,但它对其他人皆是无视,似乎敌人便只有袁铁一个。
袁铁并未有任何出奇的举动,仍旧是负手而立,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在他身上似乎有着一股强大的威压释放出来,人未动,气势却如虹光冲天。
袁铁微微摆手,身边诸人都朝后退去,以免被这赤虎误伤,其实虽然身边人要镇定一些,但能够在如此凶物面前保持镇定者,场中除了袁铁,只怕就只有沈辰,只是诸人都未把注意力放在这小孩身上。
赤虎鼻息中发出低沉的愠怒声,目光中杀机暴满,锋利的虎爪在地面上勾出道道深痕,但明显那目光中又有警惕的成分。
一人一虎,气势的撞击竟让这空气也产生微微的波动,似乎连风也因此而起,吹得帐篷呼呼作响,众人衣袂飞舞。
突然间,赤虎似乎承受不住这压力,一声咆哮,一跃而起,朝着袁铁扑去。
众人大吃一惊,一个个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生怕袁铁就这样被赤虎给咬杀。
袁铁则一直未有动静,似乎就那样站立着,任由赤虎扑来,直到赤虎临近半丈之时,他突而身形微弓,右肘收于腰间,尔后骤然间疾推而出,同时一声沉喝:“蛮——角——劲!”
一脚踏地,似乎连大地都产生了微微的震动,袁铁的身形更在瞬间移动到了赤虎胸前,一拳挥出,砸在其胸口之处。
拳出,似乎有一道无形之气化为牛角从赤虎背上冒出,而赤虎庞大的身躯,上千斤的重量,竟被巨力顶得倒飞出去,轰隆一声巨响,摔落在百丈外的地方,呜咽一叫,晕死了过去。
从赤虎扑来,到被击落在地,事情发生不过一瞬间,此间惊变顿时震惊当场,而袁铁浑然无事一般,岿然不动。
沈辰瞪大眼睛,心头的惊讶可想而知,更几疑是在作梦。
十三年来,他不是没听过这世上有武功有门派,有绝世高人,有道佛儒仙,但真正亲眼目睹如此货真价实的一拳却是打从娘胎出来的第一次啊。
那瞬间的,超乎人体极限的突然移动,那难以想象的,击飞千斤之物的强横一拳,这哪里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莫非这世上当真有那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绝世武功不成?
全场士兵呆若木鸡,旋而又欢呼而起,一个个面红耳赤,这蛮角劲他们不是没有学过,此功乃是山海门最为普通的入门功夫,乃是模拟野牛以牛角顶撞之势而成,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拳之威竟然能大到如此程度。
也就是说,只要勤学苦练,终有一日,自己也能够将拳力提升到如此境界。
“天呐,原来袁大人的武功竟然高深到如此地步,怪不得能够在郡中立足了。”廖虎暗暗惊呼,万山行则已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袁铁微微摆手,示意士兵们平静下来,而后说道:“气之所贯,力之所达,一记普通的拳招经过不断的磨练,亦能够成为杀敌之利器。但我今次所演示的用意并不在此,而在于我所说的气势。其实这赤虎的凶悍并不止于此,若非我凝练自信释放出气势震慑于它,而它又惧于昨日被弓箭所伤之事,否则刚才那一扑所能发挥出的力量不会是刚才的七成,而我刚才那一拳只怕也不一定能够震晕它。”
众士兵暗暗惊讶,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十成力量和七成之间的差距,若然不是气势使然,那只怕袁铁要击败赤虎还得经过一番苦战呢,旋而众人便都明白这气势的重要性,一个个信心饱满,精神高涨。
万山行不失时机的赶上去,恭维道:“大人神功盖世,此事传出,必定威慑敌胆,令山间盗匪落荒而逃。”
袁铁一见是万山行,倒有些意外,淡淡说了句:“万掌柜怎么也学起拍马屁来了?”同时,目光朝着领头的马什长扫去,暗含厉色,显然有问责之意。
万山行连忙说道:“大人请勿怪罪马什长,是在下再三诉说有要事禀告,马什长才放的行。”
袁铁便收回目光,看着万山行道:“那不知万掌柜有何要事,非得要在本官剿匪期间过来。”
万山行便又大声将之前对马什长所说的事讲了一遍,众将士听得倒有几分激动,如此犒劳可是百姓的一片盛情,也让人感觉颇为荣耀,似为家人添光一般。
袁铁却是大手一摆,断然道:“万掌柜还是请回吧,这馈赠之礼本官收不得!”
沈定海自知理亏在先,更知道这女儿从小训斥人就有一套,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切不能和她对着干,否则等会一大堆教条搬出来,直说得人哑口无言。
沈绪元显然更知道这一点,他小时候可是没少跟这妹妹斗过嘴,但每次都是被说得面红耳赤,无力辩驳。
看到外公和舅舅如此,沈辰却一挺胸膛道:“娘亲,不关外公和舅舅的事情。身为沈家男儿,家里有难,又岂能不挺身而出,孩儿这样做也是遵循娘一直以来的教导。”
虽然儿子平日里也是个大人样,说起话来有条有理,不同于其他孩子,但如此神色凛然,字字铿锵,却让沈秋月感觉他另有的不同之处,就好象经过战火的锤炼,更添了几分刚毅般。
有儿如此,自当欣慰,而且他拿自己教导的话来反驳,以至于沈秋月一时间倒没接过话来,而她又突然发现沈辰身后站着个身材婀娜的面纱女子,便下意识的问道:“这位是……”
慕容瑶连忙回道:“小女子慕容瑶,幸亏小少爷出手,才让我逃脱虎口。”
“当真是我儿救你出来的?”沈秋月倒是将信将疑。
慕容瑶点头着道:“正是,为了攻下虎啸寨,小少爷不惜独闯龙潭,面对贼首亦能机智应对,才救了小女子这性命。”
“只可惜慕容姑娘父母惨死在那凶贼手中,而且,虽然救了慕容姑娘,但她的脸却被山贼给毁掉了,所以孩儿才想着让她暂住在咱们家,找大夫过来看看。”
对儿子如此做法,沈秋月倍感欣慰,火气倒也消了不少,她连连点头道:“应该如此,好个苦命的丫头。走,我带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
她便站起身,带慕容瑶而去,厅内三人这才不约而同舒了口气。
沈绪元仿佛虚脱似的,长吐了口气道:“你娘呀一生起气来就不得了,打小就这样,舅舅我可是没少吃过亏。幸亏有这小丫头给引开视线,不然今天必定是水深火热。不过,辰儿,晚些时候你得再去你娘那里,好好的哄她一下,免得哪日旧事重提,我们又得遭殃。”
沈辰点点头,他从沈秋月身上看到的并非是责骂,而是那无微不止的在乎和担忧呢。
沈定海哼了一声道:“都怪我儿你口风不紧,被她三两句问下来便露了馅,否则我怎会受到牵连?”
沈绪元苦笑道:“爹,孩儿从小就不是妹妹的对手,我又不擅说谎……”
“罢了罢了,我可没心思听你讲这些。辰儿,你快将这攻寨之事好好的讲讲,我可是担心了半个月呢,总算盼到你平安返回了。”沈定海迫不及待的问道,那神情前所未有。
沈辰便将这半个月来的战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沈家父子二人是早在他出发前便听过他说起地下河道之事,所以才放心让他去,见到半月不归,心情忐忑不安,直到近日消息传回来,这才又惊又喜。
如今听沈辰说起,更是惊嘘连连,仿佛亲历了一场似的。
二人万万没想到,沈辰的连环计竟是如此厉害,其谋略之深,超乎想象,怎么都想不到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够想出的主意,尤其是听到沈辰伪装成穿山寨少寨主深入虎啸寨,和李飞龙这样心狠手辣的贼首面对面斗智时,直是捏了一把冷汗。
沈绪元又是感慨,又是内疚,说道:“妹妹教训得真对,我这做舅舅的竟让辰儿经历这样的生死危险,这还好是回来了,若是没回来,我岂非一辈子不安呐?”
沈定海亦眉头微蹙,定神看着这外孙,他是怕自己二人担心,所以才故意没有说出是想一举端掉三寨的意思,而只透露了对付一寨之策,如此深谋远虑,虎胆奇智,足以让他欣慰了,他便说道:“这样一来,袁大人那边便没了问题,剩下的就是考核这边了。”
话到正题,沈辰便问道:“此次考核的主考官可已经确定了?”
沈绪元脸色有几分沉重,答道:“据打探来的消息,应该是金曹监于正于大人。”
“主考官居然是金曹监?”沈辰微微蹙眉。
沈定海说道:“于大人出生郡城的官宦世家,二十为官,一路高升,据说他为人倒颇为正直严厉,尤其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深受郡守大人信赖,在这金曹监的位置上也坐了不久,听说前阵子还专门上书郡守,倡导严查贪腐之事。”
“喔,看来这位于大人倒不错。”沈辰说道。
沈定海淡淡说道:“为官者,最怕耳目不清,信任错了人,于大人虽然有心整治贪腐,但他手下那副使徐大人不就是和安世杰这贪官是一丘之貉吗?其实这官员考核本就是一个极容易循私舞弊的事情。作为考核的官员,除了主考官之外,还有诸位金曹监副使徐大人这样的副官,他们肩负起了收集关于官员政绩的主要任务,大至如农业生产、户口情况、财政收入、社会治安以及能否发现人才等等方面的内容,小则是官员自身的道德修养,尔后将这些资料提交给主考官,主考官再以这些资料为依据,对官员进行问询,最后给予评分。”
沈绪元担忧道:“安世杰已经打通了上上下下的关节,这些所递交上去的资料完全可以伪造,到时候,功绩自然可想而知了。其实就算他想要升到郡里为官,只怕也并无可能。”
沈辰听得明白,淡淡说道:“若要收敛钱财,县令这个官职比起郡中官职来说还要好一些,虽然品级低了,但到底是这一方的父母官,做起事来方便得多,无需向上禀告。只怕安世杰也是如此想,所以一直便赖在这位置上,悄悄收敛钱财。”
沈定海又道:“依我看,安世杰自己的政绩资料做假是必然的,不过,绪元的政绩应该倒不会刻意的去隐瞒,毕竟他的政绩只要保持在第二等,谁也撬不动他的位置。辰儿,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你有何想法?”
沈定海如此问,显然是早和沈绪元商议过,想不出来完好的策略,因而才有此询问。
沈绪元又道:“我和父亲商议过,本来我是想找机会私会于大人,举报安世杰贪腐之事,但……”
“但我认为这方法未免有些太冒险了……”沈定海微微摇了摇头。
沈辰便道:“外公说得是,若是私会于大人,一则机会难寻,于大人身边必定有郡守大人派来的侍卫守护,要靠近绝不容易,更何况还要避过其他官员的耳目,更难做到,二则是确为冒险,这种越级晋见本身就不合规矩,而且要举报一县之令,就算袁大人和赵县丞一同拉去,也得需要足够的真凭实据才行,其间尚有变数,更何况,这于大人是郡府的人,我们对他的了解仅仅限于道听途说,未曾真正接触过,若然于大人表面确实反对贪腐,但实际上和这些贪官是一丘之貉,那我们岂不是将所有的筹码全都赔了上去?”
沈定海见外孙如此明白事理,不由颔首赞赏,沈绪元便摊摊手道:“那辰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沈辰沉默一阵,尔后便说道:“这件事情确实有点难办,我没想到是这金曹监副使也会参合进来,令安世杰的筹码大增。这徐大人即为于大人的亲信,他说一个字都比我们长篇大论更可信,就算于大人真是清官,我们拿出真凭实据来,只怕反倒落个栽赃上级官员的罪名呀。”
“这确是让人烦恼的地方,安世杰若非如此,又岂能一直稳坐此位?”沈定海轻叹道。
“不过,倒并没有将他撬下台来的机会!”沈辰话锋一转,突而说道。
沈家父子顿时大喜,连忙询问,沈辰便说道:“擒贼当擒王,要对付安世杰,便要戳中他的致命要害,即是自上任以来所贪污的银两。这些银两来源无外乎两个,其一,是令心腹做假帐,支取县库中的银两,其二,即是县城大户孝敬过来的银子,他上位十几年,其所纳之银只怕数以十万计。”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道,“我在剿灭山贼途中,和万掌柜的聊起一些事情,又知道了一些关于安县令的事情,听说此人不止是贪财吝啬那么简单,已经到了爱财如命的地步,若他真是爱财如命,咱们就给他一个自露马脚的机会。你们说,若然这苦心积累起来的数十万两白银全都消失一空,他会怎么样?”
“他只怕会疯掉!这安世杰爱财如命可是人尽皆知,不止是他,据说那县长夫人更是如此,还专门打造了个金枕头,每晚枕着睡呢。”沈绪元说道。
“不过,你有如何方法搬走那库存之银呢?且不说如何找到银两库存之地,那安世杰可是请了不少江湖中人当护院,而那府上家丁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之数,只怕就算是袁县尉这样的高手,也不见得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么多银两盗走。”沈定海说道。
听到沈辰如此异想天开的想法,沈绪元不由蹙着眉头道:“咱们这小县城并没有将银两兑换成银票的地方,这数十万两白银是多重啊,要想从那满是护院的县令府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搬走又怎么可能呢?”
沈辰默然不语,旋而点点头道:“的确,以我们现在的人力,去偷去抢都不是个明智的方法。”
虽说他现在得到袁铁的支持,但调动军中精锐来做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有些兴师动众。
微微一顿后,沈辰眼珠一转,笑起来道,“既然如此,便不如让他自己将赃银送上门来。”
“让安县令将赃银送上门?”沈家父子听得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小娃儿脑袋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见他脸上笑容,便知他必定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毕竟,沈辰可是拥有着将困扰青川城百姓多年的三大寨以及流寇势力都一网打尽的智慧,要撬一个县令下台,相比起来反倒难度更低。
二人心里好奇,正待询问,却听沈辰沉声说道:“纵然咱们知道那赃银必定就藏在安府之内,在那护院最多守卫之地。但是,就算有如何的证据,金曹监于大人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到一个下属都争相叫好的县令府中去大肆搜查。所以要想让安世杰下台,便需要铁一般不容反驳的事实!”
话到这里,他便问道:“外公,这县库一年下来,盈余的银两有多少?”
沈家历代担任县内各职官员,沈定海又曾当过县丞,自然对此事甚为熟悉,他虽然还搞不清楚这外孙想到了何等谋略,但自知他所问必有目的,便认真回道:“县库的主要收入无非就是赋税,田赋、算赋、更赋、工商以及山木产品杂税等等,各县城还可以根据各县情况设置一些杂税税种。所收来的税款首先有一部分是要上缴给郡府,这一部分又分为两种,少部分为郡府所截留,大部分则上缴给国库,剩下的则用于地方开支。青川地方虽小,但赋税并不算轻松,这安世杰还增加了不少杂税,而县里的开支又不算大,所以算起来,一年到头实际盈余有两三万两也不足为奇。不过,在帐面上所盈余的银两只怕仅有几千两而已。”
“只有几千两?”沈辰若有所思。
沈定海微微颔首道:“这县库帐面留多少银两,也是有一门学问的。留得多了,下年郡府收的银两就多,而拨下来的款项自然也就少了,不过这也意味着治理有方,在官员考核中,要想成为第一等,有升迁可能,这库银都少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自然,但你若留得少了,政绩评分自然就要受到影响,若是入不敷出,一堆赤字,那更有可能被评为第三等,降官去职也是理所当然。所以几千两银子是最为合适的,不多但也不至于少得影响评分。至于实际上出来的部分,自然是以假帐的形式由安世杰等人给瓜分出去了。”
沈辰听得直点头,便又道:“也就是说光是这县库一年,安世杰就要贪上一两万两。”
“只怕是了,虽然其他贪官或也能分到一些,但安世杰必定占了大头。”沈定海说到这里,便叹道,“十年下来,便至少是十几万两,也怪不得我拿一千两银子去疏通,那安世杰连瞧都没瞧一眼。”
沈绪元在一边说道:“这还只是税种的收入,每年郡府还会给予各种专项拨款,数额都不低,这些全都被安世杰收入私囊,再加上县里商人大户们所捐的钱财,我看这些年来,安世杰所贪之银至少有三四十万两。”
话到这里,他不无痛心疾首的道:“三四十万银两……本官一个月的俸禄也才几两银子,一年到头不过六七十两,这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这安世杰还真是贪婪之极。想我青川如此贫瘠,他都能够搜刮到如此数目,若是其他富裕之地,那些贪官不知道能刮上多少啊。今次就算豁出去,也必定要将这贪官拉下台来。”
见到舅舅有如此决心,沈辰则是微微一笑,说道:“舅舅放心,我刚才寻思一会儿,已有了对付安世杰的万全之策。”
“那辰儿你问这帐目又是何意?”沈定海好奇道。
沈辰淡笑道:“帐目盈余多少是将安世杰拉下台最为关键的一环,详细的我余后再说,我还想知道目前管理县库帐目的是什么人?”
“县库管理帐目的是少府之职,自安世杰上任后不久,便将以前的少府调职,将他的小舅子关典安插在了这个位置上。”沈绪元说道。
沈辰便一笑道:“果不其然,这个位置上必定要安插亲信,否则的话,又怎能让这帐面能够随时作假,不知舅舅对关典此人有何了解?”
沈绪元直摇头道:“此人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小辈,仗着是县令的小舅子,为人飞扬跋扈,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就算是县丞赵轩德也不例外。毕竟安世杰惧内,那小舅子可以说是骑在他的头上,那自然就不怕其他人。”
“那赵轩德虽是贪官,但还是有几分能耐,因而为人颇为傲气,被如此无能小辈欺负,只怕心里也不好受吧?”沈辰说道。
沈绪元颔首道:“那是自然,据说有一次关典在酒席上喝醉了酒,赵轩德不过劝了他一句,他便指着对方鼻子,当着诸多官员的面痛骂,当时赵轩德可是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呀,后来有人私下透露,赵轩德回去后,拍案踢凳,怒骂关典不知好歹。不过,他也只敢私下说说,隔日碰见,还不是照样含笑问好。”
沈辰便笑起来道:“看来真是老天助我,要我物尽其用,这帐目之事倒不必费力从关典身上下手,就从赵大人身上下手好了。”
说罢,他便将扳倒县令之计一一道来,沈家父子二人听得直是又惊又讶,拍案叫绝。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沈绪元自然不方便活动,因而事情仍由沈辰代劳,其第一站自是前往了县丞赵轩德府上。
一听到沈辰来了,赵轩德便满脸黑线,更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自从上次被沈辰那么一闹之后,他便没有睡过好觉,更将儿子关在府中,寸步不让他离开,生怕他又惹出些祸端来。
难得这几天稍微睡得安稳些,没想到那小子居然又跑上门来。
看到沈辰大摇大摆,仿佛进了自家院子似的走进来,赵轩德便有种头疼的感觉,下意识的用拇指按着太阳穴,更隐隐有种不妙事情要发生的预感,就好象进门的不是个小娃儿,而是个灾星似的。
当日他想要官威压制这小孩儿,却反被他以把柄钳制,便知道这小家伙不同于其他同龄人,不可轻怠。所以他虽然心里不悦得很,脸上却不得不挤出和蔼的表情,笑问道:“三少爷怎么有空到本官府上来?”
见到赵轩德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沈辰微微一笑,把他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拱拱手道:“上次多谢赵大人施展援手,晚辈这次过来是答谢来了。”
这旧事不提还好,一提赵轩德便心头隐隐作痛,他堂堂一个县丞,却被一个小娃儿制得服服帖帖的,偏偏一肚子火气还没处发。
而且,说是答谢,这沈辰却是两手空空,一无厚礼二无银两,明明就只是口水话。
这倒也罢了,他也不待自己招呼,大刺刺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腿一翘,那样子真是放肆之极,堂堂县丞府邸竟由这小娃儿乱来,赵轩德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他更忍不住想把儿子拖出来狠狠打上一顿,若不是那没成气的东西,他岂会对一个小娃儿如此低声下气。
不过,想归想,他又不好当面发怒,只是挤起笑脸道:“三少爷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沈辰笑呵呵的道:“看大人这悠闲样子,似乎还未听到风声呢。”
“什么风声?”赵轩德一副二丈摸不清头的表情。
沈辰便道:“大人也该知道,再过一段时间便是五年一大考的官员考核,此次听说是由金曹监于大人作主考官。”
“我道是什么事情,怎么,你是担心你舅舅官位不保么?”赵轩德心头一动,若然这小子又是有求于自己的话,说不定可以反过来钳制住对方,旋而脸上喜气顿生。
谁知沈辰却是一笑道:“我担心的,是大人你的官位不保啊。”
“胡说八道,本官之位稳若泰山,谁可撼动?”赵轩德一瞪眼,官威毕露,尔后眉头一沉道,“你是不是又想耍什么鬼主意?”
沈辰一脸正色,掏心掏肺的道:“晚辈和大人可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舅舅还得请大人多多关照,岂敢打什么鬼主意?”
见沈辰如此低姿态,赵轩德心里倒是好受了些。
却听沈辰话锋一转道:“我所说的风声,便是据说县令大人今次有意提拔少府官关典坐上这县丞之位!”
“什么?”赵轩德大吃一惊,豁地一下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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