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极宗。
姜武垂首而立,道:“禀宗主,八君山探子来报。”
石室极简,只有一桌一椅一石榻。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堂堂武极宗宗主的栖身之处竟如此寒酸?
盘坐于石榻的中年人缓缓睁开眼,目中闪过一道精芒,他已听出姜武语气中的异样,道:如何?
姜武道:“计划成功,进山的势力十不存一,且已招至地队麾下,但中途出了点变故,以致地队损失过半,那宝物也被一群突然出现的怪物抢走。”
中年人闻言没有立刻说话,过了片刻,才道:“什么样的怪物?”
姜武道:“据探子报,可能是远古凶犼的一系旁支,速度极快,而且有一只已初具灵智。”
中年人挑了挑眉,道:“哦?初具灵智?”
姜武答道:“属下已去找过姜首领,确有此事。”
中年人沉声道:“姜磊何在。”
姜武道:“姜首领中了寒毒,此时正在调养。”
中年人眯起眼睛,沉吟着道:“连武极三段,也不敢小视所中寒毒,那畜牲倒真有几分道行,何不擒来,为我宗所用?”
姜武道:“姜首领也有此意,但当他们再次折回时,已不见踪迹了,苦寻无果,便回宗了。”
中年人陷入沉默,似在想八君山外围何时出现实力如此强的野兽了?
姜武忽又道:“据姜首领所说,在斩杀野兽的关键时刻,那位魔法学徒突然出手,挡下了所有人的攻击,所以才让那野兽有了喘息时机,大败众人。”
中年人惊疑地道:“你是说,那个小学徒,以一人之力,挡下了几十位武能和一名武极的攻击?”
姜武道:“那时已激战许久,地队人数已不足一半,而且,我特意向姜首领证实过此事,姜首领说并非是完全挡下,只是挡了数息时间。”
中年人微惊,道:“纵然是武极巅峰,也很难挡下那波攻击,何况只是一个区区小学徒?但即便如此,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量,敢与武极争锋,也已十分难得。”
姜武点了点头,道:“据说挡了一击后,那学徒立刻受了重创,吐出一口血,昏迷不醒了。”
中年人微微动容,道:“只是吐血昏迷?”
姜武迟疑了一下,道:“姜首领亲口所言。”
别说是一名魔法小学徒,就算是一名二阶魔法师,硬接一名武极三段和十几名武能三段的攻击,只怕也只有被当场诛杀的下场,但那名小学徒偏偏只是吐血昏迷。姜首领为人保守,断不会刻意隐瞒,又与法道素无交往,也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况且,猎兽的紧要关头,生死存亡之际,更没有理由不全力以赴......难道,只因为他也修炼了那种功法?
中年人沉吟许久,却依旧无法相信那个推测,更不能相信那种功法能让一个毫无基础的废人,在短短时间里,拥有接下武极一招的实力。
沉默片刻,中年人冷声道:“传姜磊。”
姜磊已至,赫然是八君山下酒馆的掌柜,脸上带着似久病的苍白,单膝跪在石榻前,垂首揖道:“属下姜磊见过宗主。”
中年人道:“八君山之行,姜首领和地队尽诛一众势力,为本宗立下可喜功劳。”
姜磊再次垂首揖道:“宗主英明,非属下之功。”
中年人淡淡道:“起身。”
待姜磊站起,中年人接着道:“你有伤在身,但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有丝毫大意,所以你从始至终,详细说来。”
姜磊将山中所遇一五一十道来,只是风犼吞下混元珠之事一带而过,并未细说,而中年人的注意力全在齐开身上,自然也并未察觉,也许一颗混元珠,他未放在心上。
待姜磊说完,中年人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喃喃道:“我一直以为,收徒之事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难道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一向含蓄保守的人,为何变得如此直接了当?又或是他刻意为之?
中年人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自言自语地道:“有趣,有趣,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之间的确非常有趣。”
他脸上虽然有笑意,但目光灼灼地看向姜磊,沉声道:“姜磊,传令下去,命魏明率人进山,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那个小学徒!”
姜磊领命离去,姜武仍旧还留在石室内。
中年人道:“姜武,你如何看待此事。”
姜武一怔,印象中,宗主从来没有询问过任何人对任何事的看法,所以他既有种首次被重视的受宠若惊,又有种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令宗主满意的惶恐。
中年人似看出姜武的顾虑,淡淡地道:“此事从开始便由你接手,诸多细节也比别人知道得更清楚,而且,对你而言,也是个难得的历练,你放心说,我不会怪罪。”
姜武似更加诚惶诚恐,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道:“自寿阳城起,几乎所有人,包括寿阳城主在内,都以为宏光借收徒比试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暗中实施计划,但谁都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赢了,后来他带学徒逃了以后,又找到他,发现学徒正在和常公泰学习体术......”
姜武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宗主的反应,见宗主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反而沉思般地慢慢闭上眼睛,才接着说道:“直到常公泰不惜以自己性命为代价也要保全小学徒时,我才隐隐觉得,那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学徒可能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他又看了一眼宗主,接着道:“若是他们暗中做点小动作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再去收徒弟,必定会引起大家的注意,他们若是不按常理反其道而行,反而更能达到目的。”
中年人缓缓睁开眼,道:“不错,你能想到这点已经很不容易,接下来呢?”
得到宗主的肯定后,姜武心中顿时有了底气,面上也浮现出一丝隐晦的得意,显然他虽然内心很得意,但又刻意压制,不敢表现出来,便接着道:“依属下看来,只要抓到那名学徒,他们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届时,便能牢牢掌握主动权。”
中年人缓缓睁开眼睛,面上依然有沉思之色,道:“可此次八君山之中,他们既已知道本宗定会派人前去,却依然让那小学徒只身前往,并未安排法师保护,故意将他置于武极宗眼下,仿佛毫不关心他的安危,这又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