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何毅林河的其他类型小说《重返1982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白菜秧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对有人承包衬衫厂,何毅并不是十分惊讶,因为早在七九年,燕钢的总经理周冠宇就提出了承包制度并明确了承包明细。即是包死基数,确保上缴,超包全留,欠收自负。正是这十六个字,打通了一部分沉疴多年工厂的命脉,更是改变了一系列原本默默无闻的草根人物的命运。何毅不知道这个所谓衬衫厂的厂长究竟有多大能量,但他知道自家的服装店在江城有如婴孩携黄金于闹市,丝毫没有反抗的力量。“大姐,凭什么要我们自己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让他们拿出证据证明我们有罪吗?”“谁说不是这个理,咱爸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可当时那几个人就像没长耳朵一样,什么也不听……”何毅不禁苦笑:“那这事就这么算了?”那一边的大姐也叹出一口气,声音一下子低沉不少:“谁说不是呢!本...
《重返1982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对有人承包衬衫厂,何毅并不是十分惊讶,因为早在七九年,燕钢的总经理周冠宇就提出了承包制度并明确了承包明细。
即是包死基数,确保上缴,超包全留,欠收自负。
正是这十六个字,打通了一部分沉疴多年工厂的命脉,更是改变了一系列原本默默无闻的草根人物的命运。
何毅不知道这个所谓衬衫厂的厂长究竟有多大能量,但他知道自家的服装店在江城有如婴孩携黄金于闹市,丝毫没有反抗的力量。
“大姐,凭什么要我们自己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让他们拿出证据证明我们有罪吗?”
“谁说不是这个理,咱爸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可当时那几个人就像没长耳朵一样,什么也不听……”
何毅不禁苦笑:“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那一边的大姐也叹出一口气,声音一下子低沉不少:
“谁说不是呢!本来咱妈不信这个邪,要去找个说法,到底是被咱爸给拦住了。”
这种结果还算是在何毅的意料之中,毕竟,整个八十年代的前中期都不是什么经商办厂做生意的好时期。
即使你遭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告到商业局去又有什么用,现在的商业局也只是一个发一发个体户牌照的小媳妇罢了。
猛的,何毅忽然道:
“大姐,你可以试着去找一下林河的县长,叫杨新仁,我和他算是勉强熟识。”
何琴有些犹豫,难为情的道:
“小毅,你自己都说和他的关系不是特别好,我们找到他之后怎么办,更何况,人家是县长呀!”
大姐心中的顾虑他能够理解,但是以他对杨新仁的印象,这是一个能办实事并且值得深交的人。
和他来往的越多关系自然也越好,林河可不是传统的农业县,而他二十五六岁就能坐上一县之长的位置,不也正好说明了他背后有大树吗?
“咱们又不是空着手去,咱们可以和他合作,到时候店里挣的钱可能少了,但那些牛鬼蛇神不也一样没有了吗?”
何琴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过好像又不是不行,如果真的能把县长拉来做自己的后台,哪里还用像之前一样胆战心惊。
“行!那我一会儿就把你说的告诉爸,看看爸是怎么想的。”
眼看何琴就要挂断,何毅赶紧叫住她:
“等会儿!大姐,你想没想过我在店里卖衣服,自己出来开个照相馆什么的。”
“这个……我行吗?”
看这个样子表面上最温顺的何琴也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何毅的心里乐开了花,不知道李娟知晓这些孩子们内心的想法后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过年我和爸去香江的时候就买了两部相机,一部我自己随身带着,还有一部就放在家里,不知道压在哪个箱子底了。
偷偷的告诉你啊,那相机是日苯产的,三千港币。
至于照相,我想应该随便找一个老师傅学上一个月左右就能出师了,你是开照相馆,又不是照艺术照……”
经过何毅的大胆劝导,何琴这才扭捏道:“那好吧!我试试吧!”
何毅有些急了,感情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试试怎么行啊?做什么事都要贯彻到底才行,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咱妈如果为难你的话,你就去找咱爸。
你放心,在小事上,爸一直让着咱妈,但是遇到大事,咱妈不敢在咱爸面前撩火。”
何毅的话声刚落,他的听筒里就传来风铃般的清脆笑声,紧接着他又道:
“这段时间,我住的地方不太固定,所以也没法给你留一个电话,但是过一些日子,等到学校开学,我就把联系方式告诉你。
学技术或是开业的过程中有什么障碍,可以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给你想办法。”
“我们家小毅好像长大了。”
何毅哈哈大笑:“那必须的,身为顶天立地第一男子汉,这点事情对我来说算什么!”
……
又走了有十分钟,才回到出租屋,半道上何毅观察了下,这条胡同虽然看起来比较破败,人烟也比较稀疏,但是却实打实的在二环里。
这可能也与房地产的野蛮发展方式有关,这个时期的人聊的京城的地段,一般都会比较在意哪个区富人多,哪个区贵人多,哪个区穷人多……
甚至也有哪里风景好,哪里古迹多,哪里学校多,哪里工厂多……
但在三四十年后,更多人在意的却是从你家打下一个眼儿,距离天安门的直线距离有多远,距离越近,你的房子就越值钱……
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像一个炸弹从巷子口爆炸开来,寻声望去,一只黑猪被三条麻绳捆在一张木桌上。
潜藏的求生欲刺激得它不停的嘶喊,四只猪脚也在这一刻绷的笔直。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皮靴,带着沾满油污的黑色套袖站在猪首的位置,当然了,那究竟是不是黑色的还要两说。
而他也依旧汲拉着他的解放鞋,现在一旁优哉游哉的吞云吐雾。
眼看“犯人”挣扎的越来越厉害,大爷吐出一个烟圈,砸了砸嘴道:
“用小刀不行了,换大刀吧!直接砍脖子,盆和热水先拿出来!”
年轻人利落的扔下了手中的刀具,回到院子里没一会儿,拿出一把长近一米,大概只在电视中出现过的厚背钢刀。
不管叫的正激烈的猪,对着颈部,一刀斩下……
这特莫是杀猪,你跟我说这是杀猪?撇了下那死不瞑目的猪头,还有瞪的滚圆的双眼,何毅实在是不知道今天晚上该怎么入睡。
“哟!小子,第一次看杀猪吧!我告诉你,看着看着就习惯了,我们这儿隔三差五就杀一只,管你看个够!”
看着大爷“和蔼慈祥”的笑容,何毅不知所措的道:
“那个,大爷,如果我现在说不住了,房钱还能退给我吗?”
他也借过年轻人社会的砍刀,在磨刀石上来回蹭了几下,然后又突然道:
“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
黄岳没有忘记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歇了不一会儿,几个人就由何志刚陪着到仓房里去看机器了。
何志刚给他看的是最近的一台,与第一台的简易模子相比有两台电机,所有的齿轮都是新的,还搭配了一台小型的和面机器。
“黄书记,这台是最新的,也是效率最高的一台了,其他几个都是比它少一些零件或构造。”
接下毡布,何志刚介绍道。
三个工人二话不说,拆解掉主要结构,把整台机器扛上了卡车。
在屋里看电视的何毅见一旁李娟的眼睛有些红,遂道:“妈,你怎么不出去看看?”
李娟:“我怕我看了心里难受。”
何毅只能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他没想到这事对李娟的影响这么大。
“ 妈,我都说了,咱们现在挣的只是小钱,等到明年……不,下个月我就给你找一个更挣钱的生意。”
“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呢?你说来就来。”听完何毅的话,李娟的眼睛更红了。
“这个……”
没一会儿,何父就回到屋子里。
“ 他们这么快就走了?”李娟抬起头道。
何志刚点点头:“人家三个人呢!当然是搬上大车就开走了。”
李娟黯然道:“虽然丢了这个买卖,但是给你换个正式工的身份也值得。”
父子两个:“……”
此时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萎靡,不只是李娟,三个姐姐也有些消沉。
何毅把何志刚拽到小屋里:“明后天我想去一趟深市,你和我一起去吧!”
“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何毅把他的脑袋探出门去,正看到李娟和三个姐姐一脸愁容的样子。
“你看他们娘四个还能安心种地吗?得给他们找个活干……”
何志刚琢磨了一下:“我觉得照我原来说的开个餐馆就很好,现在我们家也有本钱了。”
“那你感觉我妈做饭怎么样?”
“……”何志刚的脸色凝重下来:“比国营餐馆强,但强的有限。
两手一拍,何毅的声音都大了几分:“对呀!所以咱们家这几个老娘们就不适合开饭店。”
接着他又低声道:“我打算找一个一天就能赚上千的买卖,连做什么我都想好了,就是暂时还没有门路。”
何志刚低声问道:“怎么可能?好多几百人的大厂子一天都挣不了一千,打算做什么?”
“服装,就是卖衣服!”何毅没有什么保留的回答道。
看着何志刚瞧傻子一样的眼神,何毅到底是忍不住了。
“你觉得刘晓庆在大年三十穿的那件衣服值多少钱?她的那件衣服是香江买的。”
“要我说至少得要五十吧!”带有香江两个字的东西,在何志刚心里不知觉的就抬高了数个档次……
何毅摇摇头。
“那三十总有了。”
何毅还是摇头。
“你说多少?”
只见何毅伸出一只手:“五块钱,港币!”
“你怎么知道的?”
何毅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们有一个老师也有一件。”
“哦……
可是你这不是和没说一样吗?”何志刚一甩脑袋:“咱俩怎么去香江?更不要说去哪里搞港币了。”
“去香江的事情交给我!至于外汇……”
何毅拿出昨天黄岳给他的那块劳力士,轻轻在何志刚的眼前晃了晃:你忘了这个了?”
……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何志刚和何毅背着行李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由于还在年节中,省内的火车上旅客出奇的少, 一个车厢也就十几个人,父子俩在两个靠窗的座位相对而坐。
望着窗外刺眼的白雪,何志刚的心情却越发低迷。
“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怎么能听了你的鬼话,眼瞅着就要跑到千里之外的深市去了……”
何毅看着外面的白色风景,心情却好的很,连最开始上车时对硬木桌椅的不满也逐渐消散。
何父不知道的是,他们正踏在一条黄金大道上,这一去如果赌对了,就是盆满钵满,站在风口上直接起飞……
“尚志到了,停车二十分钟,有下车的请注意时间。”
“咱俩下去吹会儿风吧!”何志刚建议道。
何毅:“那钱怎么办?”
“当然是一起带着!”何志刚理所当然的道,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爸!时代变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尤其我们这种情况,最好不要乱动。
你要困就先睡一会儿吧!待会儿我们倒车的时候才要面临真正的鏖战。”
“你们吃饺子吗?”这时候离他们不远的一个穿着雍容典雅的女人打开一个饭盒,微笑着递给他们。
“好呀!真是太谢谢了。”何志刚正要接过来。
何毅却笑着推辞道:“我们不吃,阿姨你吃吧!”
这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如潺潺泉水一般,她又温柔地把饭盒递过来。
“给阿姨留几个就好。”
何毅十分感动,但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几分钟后,火车停在了一个几乎没有人烟的小站,那个女人也下车了。
何毅揉了揉脑袋:“头疼啊!这就开始了。”
“你说什么?刚才她给饺子怎么不吃呢?”
何志刚从架子上的蛇皮袋里拿出两个包子,分给何毅一个:“想要到深市至少得一个星期吧?
何毅仔细算了一下:“再有一个小时就到省城了,从省城到燕京是两天两夜。
从燕京再到羊城坐快车也是两天两夜,大概五天之内能到吧!”
火车很快到达了终点站,也就是省城,父子俩买了票之后就坐在空旷的候车室里。
“大叔,买麻花吗?”
何毅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花布衣裳,扎着两条小辫子,大约十二三岁的女孩站在两人面前。
“多少钱一斤啊?”何志刚扶了扶眼镜,笑着道。
小姑娘脆生生的答道:“五毛!”
“有点贵了。”
小姑娘立刻道:“还有油炸糕,三毛钱一斤。”
“那还可以。”何志刚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张五毛的票子,这个小姑娘:“给我来一斤尝尝。”
小姑娘从她随身的篮子里拿出一个油纸袋“谢谢大叔。”
何志刚接过之后又随口问道:“今天生意怎么样?”
“人太少了,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家里过年。”小姑娘惆怅的摇了摇头。
何毅这时候插上一句:“那怎么不过两天再来呢?”
一提到这个,小姑娘的脸色更加暗淡:“再过一个月,学校就要开学了,现在如果赚不够学费的话……”
何志刚赶紧把兜里仅剩的二十多块钱零钱都塞到小姑娘手上,语重心长地道:“孩子,相信自己,一定要做一个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
在小姑娘离开后离开后,何志刚正要打开纸袋尝上一口,却被何毅劈手夺过去,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这是?”
何毅没好气的道:“她是个骗子,你看不出来?”
“可是向明也是无心的啊!当时这种事情每个人都在干,他不做的话反而会被排挤。”
小姑何宛洁早就知道老爷子一定会提起这件事,所以事先就想好了说辞。
被她这么“条理分明”一通分析,苏向明好像真的是被人胁迫一样……
其实苏向明也是罪有应得,他这是一次明显的挖社会主义墙脚的行动……
因为改革开放,大兴土木的原因,从前年开始原材料价格大涨,尤其是铜铁铝等有色金属。
老爷子把他介绍到自己的熟人那里,领导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也不会让他下车间干体力活。
于是在苏向明自己的请求下,他被任命为仓库的保管员。
这时候的采购科有一个绝活,就是把工厂里短时间内用不到的的铁,铜等原材料偷偷卖到外面。
因为这个时候的钢价一天一变,外面的一些工厂尤其是私营企业早就断了粮,甚至有的时候卖了产品收回的货款却还不够购买原料。
而国营的大型机加工厂,却可以在钢铁厂拿到计划内的低价钢铁……
采购科的的做法就在每次购买原材料是通过“关系”把提货单里的采购数量改少,这样用之前赚的钱结账后把亏空的原材料补上,还会有一大笔盈余。
可是这种玩法也有一个很明显的背锅人,就是保管员。
于是长久下来形成了一个内部的分配制度,采购人员分三成,科里其他人分三成,最后到了当值的保管员则是四成。
恰恰就在原料运出厂不久,上面突然下达了一个大型生产任务。
仓库里的状况再也隐瞒不住,其他人都因为“证据不足”无法逮捕,而当值的苏向明却无可推脱。
老爷子丢尽了脸面,下了血本,才让生产任务按时完成,因为没有造成重大损失,苏向明仅仅被关了一个月就放了出来。
……
知道和她多说无益,老爷子也冷静下来,干脆一指桌子:
“你要是吃饺子就留下,不吃就走,老二爷俩好不容易来一次,要是今天再闹起来,你就太不懂事了。”
“在你和我妈眼里,我懂事过吗?”
小姑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副泪眼朦胧的样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
“师傅!”
脚前脚后没几分钟,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满身灰尘,一手拿着沾满油污的手套,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师傅,大好事啊!”
何志军正赶着饺子皮,看到来人,放下手里的擀面杖:
“大利,怎么了?”
大利脸上的欣喜之情难以掩饰,还没等倒过气来,就急着道:
“师傅,听说今天下午的厂委会上,赵总提议要让你代理生产科科长,其他几个厂领导也没有反对。”
何志军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不可能,这种位置哪里轮的到我,你是听谁说的。
我告诉你,大利,这种位置都是需要运作的,我能力不是特别出众,也没什么背景……”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看老爷子,见老爷子还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没有生气,才接着道:
“既然这样,什么赵总要把我推到这个位置上,他可是有不少心腹可以推荐的……”
似是也觉出不对味来,但大利还是道:
“可我是听金叔说的,今天的厂委会金叔也参加了,他总不能骗我吧!”
大利所说的金叔是何志军所在车间的副主任,也就是他的副手,今年五十多岁,头发斑白,眼看就要到退休年龄。
由于他和何志军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所以平时关系不错,而大利是何志军的小徒弟,自然也和他比较亲近。
此时大利正满脸疑惑,难道真是“金叔”骗了他?可是金叔为什么这么做呢?
而何志军的脸色就不一样了,他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按理说,老金绝不会开这样的玩笑的。
“爸!”
他只能扭过头,求助于斗争经验丰富的老爷子。
老爷子的表情如同深不见底的池塘,没有一丝波澜:
“你明天正常去上班就好!”
……
第二天早上,在逗留了一天之后的何志刚父子两个无论如何也要坐火车离开了。
他们从香江带回的两个行李箱又被老太太和伯母塞得满满当当,香味顺着箱子的缝隙潺潺的流出来。
里面放的多是一些吃食,包括两只烤鸡,不过尽管天气寒冷,但在火车里估计也放不了多久,所以何毅打算在车上就把它消灭掉……
“爸,这个你留着用吧!”
何志刚趁着何毅和老太太几个亲热的时候,把钱包拍在老爷子的手上。
老爷子一甩手,冷哼一声:
“怎么?觉得我老了?我还没老到需要你接济的地步!”
何志刚哪里敢承认,像老爷子这种老年人大都是顺毛驴,只能顺着他。
“哪儿呀?我回去之后,在我们那小地方,这种东西多半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只有留在爸你这里,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不是吗?”
见儿子给了台阶,老爷子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现在的燕京,不论做什么事情,只要有外汇开路,都是畅通无阻,留下来应应急也好……
我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所有家里人……在心里嘀咕几句,老爷子终于勉强消去了心理负担,没再拒绝。
这一列火车的人流要远远大过他们来的时候,何毅也不指望还有空下来的卧铺位置。
即使有,这种时候,乘务员也不一定敢收几十块钱的小费把“干部们”专属的车厢铺位卖给他……
两个人在人群里抢到两个座位之后,何梁才把两个行李箱一一从窗口递进车厢里面。
“爸,妈!不用送了,快回去吧!”
何志刚把头探出车厢挥手道。
老太太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带着哭腔喊道:
“老二,有什么事别忘了给家里拍电报!”
老爷子在一边听到电报俩字,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扭过头无语道:
“他就不是差钱的人,让他直接打电话就得了呗!今年家里面就要装电话了,到时候把电话号码给你拍过去。”
何志刚连连点头,还没等他回复,刺耳的“滴”声一下子响起,火车就要开启了。
在燕京就有不少人打了站票,后面的几个站开始几乎没有下的,全是上车的人。
也对,如果要到距离不远的地方谁会买这种价格高的快车票,这些人应该大半都是直奔上京去的……
终于,到后面,人实在是太多了,有人甚至把孩子挂在头顶的货架上。
何毅虽然不太赞成这种做法,但是很是理解,光和他们挤来挤去就已经身心俱疲,哪还有力气一路抱着孩子。
又是一个抱着孩子,十七八岁的年轻妈妈被挤到父子两个面前,开车已经七八个小时,她的双臂都能看出明显有些发抖。
何志刚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狠心的人,但坚持了没一会儿,他就放弃了:
“小姑娘,你来坐叔的位置吧!”
年轻妈妈先是警惕着他是不是要图谋不轨:
“您坐吧!我还不累,要是把位置让给了我,您怎么办?”
还没有看出人家真实想法的何志刚只以为她是真的为自己着想,于是指了指对面的何毅:
“没事儿,我和我儿子轮流坐一会就行了……”
小姑娘这回倒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她难为情地坐下后一直在向何志刚道谢。
而得知这个地方“竟然”有人让座,整个车厢,甚至于隔壁车厢的人都潮水一般的朝着这里汇集。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直接就站在何毅面前,不停地眨着眼睛,好像在说:
“你爸都能给别人让座,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呢?尊老爱幼不知道吗?”
另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更牛,直接就晕倒了,但是车厢里过于拥挤,到还不至于让她磕到碰到。
好家伙!这回不让也得让了……
何毅刚要从座位底下把行李箱拿出来,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踩中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抬起脚来,定睛一看:
“谁这么缺德?竟然还在火车上拉屎!”
……
就这么被人群挤呀挤的,来到了最前面的车厢。
父子两个累了就坐在行李箱上,渴了却不敢喝水……
倒不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厕所,而是因为眼前的厕所里的人已经五个小时没有出来了……
“乘务员!”
一个荷兰口音的大叔急促地敲着乘务室的窗户,焦急的道:
“我要撒尿。”
女乘务员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会因为这两句话就面红耳赤:
“那你就尿,对面就是厕所!”
大叔苦着脸,皱着眉头埋怨道:
“你这厕所打不开啊!”
“那是里边有人,等着吧!等人出来就好了……”
乘务员拿把桌上的小说翻过一页,有一搭没一搭道。
大叔似乎是憋得实在难受,眼看就要哭出来:
“我都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那是……什么?几个小时了?
这帮人又给我整这个事……”
她这才不耐烦地走出乘务室,解下系在腰间的钥匙,对着厕所里面拍门大喊:
“里面的人听着,现在赶紧出来,要不然我就开门了……”
不知道为啥,她的话总是让何毅觉得似曾相识,比如在某些抢劫银行的电影里……
“咔哒!”锁孔上的提示牌总算是由红转绿,一个衣服破烂的小个子男人尴尬着走出来。
这还没完,在这之后,还有两个男人从里面走出,何毅很是怀疑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乘务员则是气沉丹田,吐出一大口唾沫星子:
“你们这些人逃票就逃票,还非得把自己关在厕所里,里面的味道就这么好闻吗?”
然后就又回到乘务室去翻看那本小说去了。
由于列车员平时没有什么娱乐,所以像这种书和杂志大家买过之后都是要互相传阅的。
而明天,这本书就要传到别人那里去了……
这就是这个时候的现状,坐火车的人有一半都在逃票。
乘务员有时候会翻翻他们的口袋,在他们身上“搜查”一番,实在没有钱的,踢上两脚,骂上两句拉倒。
而按照规定,没有钱还坐火车的这种逃票行为,其实要被送去进行一定时间的劳教。
但是抓住逃票的人又不给奖金,所以除非和逃票的人有过节,否则几乎不太会出现因为逃票而劳教的情况……
离到达盛京还有五个小时,这时候,也是火车上人最多的时候。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何毅敢拍着胸脯保证,如果从天棚上掉下一根筷子,没有一分钟的时间,是绝对不会掉到地上的……
……
这种拥挤程度让他想起了原来在深市炒股的岁月。
那个时候正值股票大热,尽管正府和证券机构一再强调股市有风险,但不断闻讯蜂拥而来的人还是把股票的价格一再抬高,好像永远也看不到尽头一样。
很多女孩子和手里有大笔闲钱的“秘书”们也加入了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活。
由于人们的热情,炒股排起的队伍从头排到尾,又从尾甩到头,经常在马路上摆出几个来回。
人与人之间,像是摊馅饼一样,除开隔了一层衣服,基本就是零距离接触。
所以在证券市场的门口你会看到这样一群人,一看到有漂亮女孩子来排队,立马跑过去站在她后面。
女孩子被占了便宜,却也不敢丢了自己的位置,只能默默忍受……
这些没钱买股票的人又可以把他们得到的的号卖给别人,真一举两得……
……
何毅有些喘不过气来,跑到乘务室,偷偷把一张深蓝色的票子塞到乘务员的书底下:
“阿姨,卧铺还有位置吗?”
乘务员把书抬起来看了一眼,随后很快又压上:
“没有了,而且这两天查的严,就算有我也不能给你开票的……”
早就有所预料的何毅正要把钱拿回来,又被她攥住手腕:
“小同志,你看我让你去餐车休息怎么样?”
何毅挑了挑眼皮,抱着怀疑的态度道:
“餐车能休息多长时间啊?”
为了证明自己收下这十块钱绝对是物有所值,她露出少有的笑容:
“餐车有我的一个专属位置,你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那我爸呢?”
何毅指了指一旁正坐在行李箱上发呆的何志刚道。
乘务员把手一摊,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我就只有一个座位……”
何毅斜了他一眼,合着把自己当土财主了?
就算自己是土财主,钱也没有这么花的,这一张十块够车厢里的绝大多数人生活两三个月,可能还不止……
“钱还给我吧!我不需要了。”
说着,他就要扯回那张大团结。
由于何毅刚才的表现,何志刚的脸色一直很尴尬:“我家这孩子明明不是这样的。
黄书记,你忙,我们要回家了。”
“我送送你们吧!下了几天的雪,深一脚浅一脚的。”黄岳热情的道。
“谢谢您了。”
父子两个跟着黄岳上了他的配车,这是一辆大金鹿,也就是伏尔加牌汽车,也不知他一个地级市下属副食品厂的干部怎么能配这样的车。
“到了!何毅。”何志刚想要拉儿子下车,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睡过去了。
“何毅,醒一醒,到家了。”
没有办法,何志刚只能生生把他拽了下来。
“何兄弟,你看,我说的那个事儿……”黄岳眼看爷俩要离开,忍不住询问道。
何志刚看了何毅一眼,询问他的意见,何毅:“?”
“黄书记想要买咱家的冷面机。”何父低声道。
何毅瞬间了然,揉了揉眼睛:“黄伯伯,这当然没问题了,只是吧!我们全家都希望我爸能有一个正式的编制,当上真正的工人。”
黄岳:“大侄子,你早说呀!这是小事儿,如果是其他人,想解决这个编制还真有点难,但是你爸可是给厂子带来了巨大贡献的……”
见这事已经解决,何毅的心里轻松不少,接着他又靠到车窗旁:“那黄伯伯,手表的事儿?”
黄岳的态度这时候暧昧起来,凝重道:“你要知道,我给你爸解决编制可是要费去不少人情……”
何毅心里止不住的鄙夷:“鼠目寸光的老狐狸,丢了西瓜捡芝麻。”
但是为了显得不那么迫切,他还是假装犹豫一阵子才痛心道:“我买了!一百块一块儿,怎么样?”
“好样的,大侄子!明天我亲自跟着车过来。”
黄岳笑得不知有多开心,都能隐隐约约看到他的嗓子眼。
“大金鹿”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冬日里金色的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上,让人眯着眼睛,心里却暖洋洋的。
何毅从怀里掏出刚才黄岳给他的表,嘴角眼看就要咧到耳朵根。
“这东西真那么好吗?
”何志刚看了看自己手上带了近二十年的上海牌手表,这是支援建设之前何毅的爷爷买给他的,两张对比一下,感觉也没什么不同。
“爸!你知道这块表值多少钱吗?”何毅则是神秘的笑道。
何志刚以为儿子看不起他的眼光,他可是从小长在天子脚下,什么宝贝没见过。
“他就是金子做的,能值多少钱?”
“少则一两万,多则三五万。”何毅也嘟着嘴道,其实他也不理解为什么这表能卖这么贵,国外的表文化类似于我国的白酒,就算给它做成酱香型又有什么用,能推动社会生产力吗?
何志刚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真的假的,你可不要骗我。”
“还是美元!”
“什么?”何父一下子站在雪里不动了:“它凭什么值这么多钱啊?”
何毅把两手一摊:“你问我我问谁去?”
“这个便宜真的太大了,有点不地道吧?”
没过几秒,何志刚第一时间反应的竟然不是发财了,还是这件事做的对不对。
何毅当然猜到了这种情况,淡淡道:“他刚才已经说了他是什么身份,别说是几块表,古董字画,金条元宝,人家什么都不缺……
再说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国家没有专利法,把咱家的冷面机卖了,就这种表,买个几十上百块一点没有问题。”
捡漏在古董文玩界是一种很常见的行为,钱货两清,概不负责,只是让何志刚的思想转过这个弯,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回到家里,何志刚跟李娟讲了刚才的事情,李娟早从儿子嘴里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她还是有点沮丧。
在这短短的几个月的日子里,老何家在她的带领下不仅挣到了钱,还成了全村第一个买电视的人家。
平日里和她不对付的左邻右舍,现在也都李姐长,李姐短,她整日里的心气儿也越来越高,没想到现在……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妈!没有什么可着急上火的,过两天我给你找一个更赚钱的生意,咱们全家都搬到江城去。”
何毅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道。
……
第二天中午,一辆老旧的解放牌卡车停在了门口,裹着军绿色棉大衣的黄岳迫不及待的从副驾驶上跳下来。
“大侄子,何兄弟,我来了。”
何志刚赶紧迎出门来:“黄书记,咋来的这么早,吃过早饭上路了吧?”
“可不是吗?”黄岳使劲跺了跺脚:“先让我看看东西怎么样?”他一进院子里就迫不及待道。
“还是先进屋暖和暖和吧!”
“也好!”黄岳带着司机和三个穿着工装的工人进了门,因为实在是冻脚,家里的女孩子多,他们又不好脱鞋,只能挨个蹲在灶台旁边。
黄岳从他随身的手提箱里拿出一份文件,然后语气正式地道。
“小何,我打听过,你是高中学历,还是首都那边的,所以我们厂的工作应该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今天早上,我和厂里的主要领导开会商量了一下,决定在下个月的招工里给你留一个名额,你看怎么样。”
他办事还是比较靠谱,见没什么问题,顿了顿才道:“因为你的户口还是农村户口,所以这件事情要和你们乡里沟通一下。
到时候不要吝啬,该打点的打点,你们家里现在应该也不差这点钱。”
等到何志刚在文件上签了字,他才又转过头对何毅道:“大侄子,你不是喜欢手表吗?我都给你带来了!”
说完,他打开手提箱里的一个盒子,里面凌乱的放着二十几块表:“这些都是外国货,就是年头有些久了。”
“麻烦伯伯了。”
何毅先是客气一声,然后在盒子里轻轻的翻动起来,早年间流入中国的绝大部分外国表都是浪琴,这盒子里也不例外。
他只在里面找到一块表带早就断裂的欧米茄,也不知是哪一款。
就在他打算结束的时候,发现一个角落里绽放出一丝闪亮的金黄色,那是一块早已没有表带的劳力士,如果不是金表,也不太可能留存下来。
“就这两个吗?”
黄岳本以为今天能大赚一笔,没想到何毅却挑了两块长相寒酸的。
为了多赚一点,他很快完成定价:“这个一百,这个黄色的五百。”
何毅:“这个凭什么卖五百?”
“因为他是金子做的,金子值钱你懂不懂?”
何毅拿手掂了掂那块劳力士:“他就算全是金子做的又能值几个钱,而且别告诉我,伯伯你看不出他的含金量不高。”
“那我看也值三百块!”
“一百五,一口价。”何毅有给他三百的心,但无奈还是只能继续拉扯。
“二百可以了吧!”
黄岳的降价幅度惊人,
“行,就二百吧!妈,拿钱。”
李娟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我看你是疯了,就这么两个东西你要花三百块?”
得,看样不能指望李娟了,还好前几天何志刚还给了他两百块的压岁钱,再加上以前攒的零花儿,应该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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