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请您一定要振作,救护车5分钟内一定会赶到!”
接线员焦急的喊声拉回我的思绪。
身下的血一直没有停下,已经流成一条蜿蜒的血河。
身上的钝痛开始变得迟缓,四肢逐渐僵硬。
我觉得自己脑中慢慢变得空白,意识越来越模糊,竟然生起了一丝解脱的欣慰。
我笑了笑,对这话筒说:“你能跟我丈夫说一声吗,祝他跟他嫂子百年好合。”
手渐渐变得无力,话筒缓慢脱落。
临死前,眼前出现贺行舟的身影,那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候的样子,他抱着我温柔地说:“夏夏,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我以为我终于苦尽甘来,等待我的都将是甜蜜的日子。
没想到等来的是杨柳回来,他再一次离我 而去。
咽气的最后一刻,我不由自主地想,就算不爱我,看到我死了,他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外面响起救护车的鸣笛声,我茫然地看见自己躺在地上,浑身是血。
医生冲进来,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泪流满面。
她哭着说:“我们来晚了,患者已经停止呼吸。
她有往外爬的痕迹,她想活着的……”我点点头,我怎么不想活呢?
我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
想到孩子……死去的我竟然感到一阵心痛,这股心痛将我狠狠拉入一道白光,再睁眼我看到了眼前的贺行舟。
贺行舟正抱着杨柳轻哄,一边帮她轻轻揉着肚子。
杨柳搂着他的脖子,眼角微红地说:“行舟,我是不是耽误你的工作了?
你还是不要管我了。”
贺行舟宠溺地看着她:“怎么可能不管你?
别瞎想,我会守着你,保护你。”
坐了一屋子的急救室医生面面相觑,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
曾经救过我的那位女医生似乎忍了很久,站起来有几分愤怒地说:“急救中心的救护车本来就短缺,这里白白空着一辆,是不是太浪费了?”
“万一有紧急病人,怎么办?”
贺行舟掀起眼皮,不紧不慢地说:“不是还有一辆吗?”
女医生握紧拳头,压抑住怒气:“另一辆一早就被派出去了,而且我刚刚在外面听说家属楼有孕妇大出血是从隔壁医院调的救护车。”
贺行舟冷下脸来:“这辆救护车是烈士家属优待,我跟院里打了报告,你有意见?”
女医生讽刺地说:“我哪里敢有意见,只求嫂子快点生了,放大家一条生路。”
杨柳闻言,瞬间红了眼眶,盈满眼泪的眼里水汪汪的欲滴不滴,小声哽咽:“对不起,是我耽误大家了,以后不要管我,只是肚子痛而已,我可以忍住的。”
贺行舟叹了口气,心疼地说:“你哪里忍得住,小时候手上破点皮都要哭一晚上。”
然后伸出手来温柔地擦干了她流到脸上的泪珠。
抬起头却换上一副冷漠的面孔,眼里深不见底,威压摄人:“这是你作为一个医生该对患者说的话吗?”
女医生没有怂,直直地回问:“她身娇肉贵,别的孕妇就该大出血疼死?”
贺行舟听她一直提孕妇,想起我的求救,眉心直跳,心里泛起一股愧疚不安。
杨柳拉着他的手,眼睛却看着女医生,小声哭泣:“是我不好,我看见见夏提了麦乳精给你,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我知道的,她不喜欢我……我走就是了……”女医生一脸无语:“她给我送麦乳精,是因为上次她肚子痛是我送她去的医院,她的丈夫,你的好小叔,撇下她只顾抱着你去了。”
贺行舟愤怒打断她,对我的愧疚一扫而净,声音冷若冰霜:“只会玩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机,她容不下小柳,你们也跟着胡闹?”
女医生气愤不已:”你以为你们的事还需要见夏说么!”
见她说得多了,其他同事赶紧捂着嘴将她拉了下去。
贺行舟气红了眼,冷笑道:“我跟杨柳清清白白,倒是你听信林见夏的捕风捉影,我要重新考虑你这脑子适不适合做医生。”
女医生依然愤愤地说:“你少威胁我!
你会后悔的!”
贺行舟眼里结起冰霜,周身冷得吓人。
就在这时,外人突然有人喊:“院长召开紧急会议,所有人必须参加!”
女医生被拉着往外走,贺行舟也跟在后面。
一行人往医院方向匆匆走去。
路上,我看到爸爸眼角通红,攥紧拳头又悲又痛地快步往这边走。
贺行舟显然也看见了 ,他刚想打招呼,被爸爸一拳砸倒在地。
爸爸愤怒地悲鸣:“狗杂碎,你害死了我的女儿!”
贺行舟看着失控的爸爸,冷冷地说:“一点小事,林见夏要哭诉到什么时候,连你们都惊动。”
爸爸似乎不敢相信他说出的话,目眦欲裂:“你说这是小事?
我们林家真是瞎了眼,让夏夏跟了你这个畜生!”
“我的女儿我接走了,从此跟你恩断义绝!”
贺行舟彻底沉下脸来:“你们养出这种污人清白的泼妇还好跟我摆脸色?”
“是她求着我娶的,我们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她走了就别回来。”
爸爸扬起拳头又要砸过来,被一旁的医生们拉住。
他狠狠地朝着贺行舟“呸”了一声后,决然离去。
贺行舟被当众砸了脸,脸上一片铁青。
他狠狠捏紧拳头,下定决心不能轻易接我回来,得让我记住教训,不敢再闹。
到了医院门口,众人纷纷停下脚步。
有人抬着一具尸体走出来,白布上染着大片的血迹,腹部高高隆起一块,垂在担架外面的手上带着一块几乎看不清表面的海鸥表。
贺行舟死死盯着模糊的手表表面,脸上血色尽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