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昭师乐安的其他类型小说《蝼蚁吗喽替死鬼?做了皇后掌你嘴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温一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师乐安叹了一口气:“殿下,方才乐安在诏狱门口,遇到了被流放的官员。他们很可怜,有些人从迈出诏狱那一刻开始,就只能眼睁睁去死。殿下上次说,他们都是为你的阿兄做过事的官员,难道你不想帮帮他们吗?”“殿下,乐安是个粗人不懂朝堂,乐安也是个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抬,能为殿下做的事也就只有这些。嫁妆是死物,千金散尽还复来,人没了就真的没了。所以殿下,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你比乐安更清楚。”谢昭身体一震,看师乐安的目光越发惭愧了:“师姑娘,昭知道该怎么做了。”师乐安重新露出了笑容:“哎嘿。对了,你认识宗正寺卿吗?”谢昭被这跳跃的话题被问得愣住了,过了一阵才回应道:“认识,如今的宗正寺卿是安国候谢宣。算起来,他是我的堂叔。怎么了?”师乐安道:“方才在...
《蝼蚁吗喽替死鬼?做了皇后掌你嘴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师乐安叹了一口气:“殿下,方才乐安在诏狱门口,遇到了被流放的官员。他们很可怜,有些人从迈出诏狱那一刻开始,就只能眼睁睁去死。殿下上次说,他们都是为你的阿兄做过事的官员,难道你不想帮帮他们吗?”
“殿下,乐安是个粗人不懂朝堂,乐安也是个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抬,能为殿下做的事也就只有这些。嫁妆是死物,千金散尽还复来,人没了就真的没了。所以殿下,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你比乐安更清楚。”
谢昭身体一震,看师乐安的目光越发惭愧了:“师姑娘,昭知道该怎么做了。”
师乐安重新露出了笑容:“哎嘿。对了,你认识宗正寺卿吗?”
谢昭被这跳跃的话题被问得愣住了,过了一阵才回应道:“认识,如今的宗正寺卿是安国候谢宣。算起来,他是我的堂叔。怎么了?”
师乐安道:“方才在诏狱门口,他莫名骂了我一顿。乐安也不知何时招惹了他,被骂得有些……嗯……”
谢昭面色沉了下来:“皇兄没出事前,安国候每次看到昭,不说点头哈腰,至少也是笑容满面从不敢说半句难听的话。当时母后为我择皇子妃时,他还将妻子娘家的侄女推了过来。”
师乐安想了想后说道:“难怪他见我会那般态度,想来是觉得我占了他妻子娘家侄女的位置?”
谢昭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世上捧高踩低之人何其多,就算当日母亲为我定下的是谢宣推荐来的女子,阿兄出事他也会第一时间同我们划清关系。他骂你,无非是心理不平衡,当年对阿兄和我极尽谄媚,现在有了报复回来的机会罢了。”
说完这话后,谢昭像是想到了什么,担忧地看向了师乐安:“师姑娘,谢宣如今搭上了老二风头正盛。他本就是心胸狭隘牙眦必究之人,最近你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我怕他对你不利。”
“母后曾经告诫过我,说谢宣德行不佳,让我莫要和他以及他的门生扯上关系。我当时不以为然,如今想来母亲是对的。谢宣身为皇室中人却没有皇族应有的气度,竟然对着你一个无辜女子破口大骂,着实可恶。”
认识谢昭这么久,师乐安第一次听谢昭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第一次看到他愧疚之外的情绪。别说,气呼呼的六殿下有点可爱。
师乐安笑道:“你放心吧,张伯为我挑选了很厉害的护院,以后出门我带上护院就是。”
回府后,师乐安将礼单和被谢昭标注过的部曲名单交给了张伯。礼单之中夹了谢昭的部署和计划,凭着张伯的能力,能将他交代的事情办得妥妥的。
写计划时,师乐安就坐在一边。虽然谢昭什么都没对她说,她大概也能猜到他写了什么。
谢昭只要不傻,就会利用好自己提供的人力物力,为未来多争取一份保障。
虽然张伯承担了大部分工作,但是不代表她就能舒心地趴窝。事实上她有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急需处理:给圣上回礼。
回门那一日,圣上派孙德全为她助威,虽说动机不纯,但是毕竟她仗了圣上的势才拿回了原主的东西,难道不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吗?
可是,钱和人都交给谢昭了,得利的人是谢昭,为啥还礼的人是她?想到这点,师乐安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于用一块饼欺骗师大人的做法,师乐安毫无心理负担。毕竟她的饼确实是从谢昭那里顺的,凭她穿越之后日日吃饼的经验,这块饼卖相和口味绝佳,多半出自御膳房。
最重要的是 ,师大人不可能举着啃过的饼去问圣上:老登,这是你赏你儿的饼不?
如果师大人真的这么做了,你看恒帝削不削他。
唯一一点需要担忧的,便是师家人自己说漏了嘴。不过心细的师大人很快填补了这块疏漏,师舒达捋着胡须告诫在场众人:“今日之事不得告诉外人,此事关系重大,稍有不慎可能会将师家卷入灾祸中。”
开什么玩笑,圣上做事如此隐秘,他要是约束不好家人,坏了圣上的安排,到时候全家挂法场上谁都救不了。
听着师家人齐声应下的声音,师乐安唇角上扬,心情更好了。
师大人得了意义重大的饼,家主威仪到达了顶峰:“冬宝方才言语无状冲撞了长姐,罚抄今日明日两日的课业十遍,稍后我会亲自查看。”
师冬宝一愣,如遭雷击。家中谁不知晓他最讨厌读书写字?老天爷啊,抄十遍,那么长的课文,真是要他小命了。
在师冬宝震天的哭声中,师舒达提起食盒,转身和颜悦色对师乐安说道:“随爹去书房,爹有要事要问你。”
师乐安温声应下,款款跟着师舒达的脚步走出了前厅。
师家其他的公子姑娘们牙齿都咬碎了:父亲的书房就连母亲都没办法自由出入,师乐安何德何能,竟然能被父亲请进书房?
师大人的书房在府邸东南角,与师家家学只有一墙之隔。院中红梅招展迎春吐蕊,景致怡人。师大人提着食盒迈着四方步走在前面,师乐安慢悠悠地跟着,大大方方观赏着师家美景。
院中回廊弯曲,师乐安被景色迷了眼,慢了几步。等她入书房时,才发现她那便宜爹正站在佛龛前烧着香,而那块被咬过的饼已经稳稳放置在香案上,享受香火供奉了。
师乐安面无表情,长袖下的手拧住了自己的大腿外侧。
不能笑,不能笑,至少现在不能笑。
恭敬的上完香后 ,师舒达背对着师乐安沉声问道:“你可知,殿下为何要让你将这块饼带回家?”
师乐安捏自己的力道又加大了些,“请爹明示。”
师舒达轻叹一声:“先太子出事后,六殿下作为他的胞弟也被卷入其中。圣上雷霆手段肃清了前太子一党,不少人觉得六殿下已经被厌弃了。先前,爹也是这么想的。可如今看来,圣上并未厌弃六殿下。爹甚至觉得,圣上将六殿下放在诏狱中,是为了保护他?”
师乐安真想给师舒达鼓掌,何等敏锐的政治触觉,不愧是九卿之首。
“殿下让你带饼回来,是对想告诉爹:他并未到绝境。”
师乐安唇角带笑,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爹爹慧眼如炬。”
师舒达转身,凝神看向了师乐安:“你同爹说句实话,神虎门前哭孝这一招是谁教你的?”
哪怕看到师乐安的变化,师大人依然不相信师乐安会有那样的胆识和谋略。那可是神虎门,他为官那么多年,第一次入神虎门时,脚都在发软,他不信他那只会哭唧唧的女儿看到那么多官员心中不害怕。
而且……
师大人沉声道:“你别告诉我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办法。若是你有这等谋略和手段,先前也不会那样。”
师乐安抬眼凝视着师舒达的双眼,缓声反问道:“那样?哪样?父亲是指被养在庄子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亦或是成为师青曼的替身,被推出去嫁给谢昭吗?”
轻笑一声后,师乐安垂下眼眸:“女儿觉得智慧谋略手段这种东西,是用来对付外人的,对于自家人若是用上‘谋略’和‘手段’二字,那就不能算是家人了。”
“神虎门前哭孝并非是谁告诉女儿的计策,那一日,女儿确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和父亲告别。虽然父亲先前对女儿并不重视,可在女儿心中你已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女儿从没想过对自家人用谋略和手段,都是真情流露罢了。当时那种情况,有谁会对女儿伸出援手?父亲当日对女儿说的话,女儿记得清楚。女儿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是个替死鬼,替死鬼该有替死鬼的觉悟。”
师乐安语速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声音小得像是自言自语:“蝼蚁死前想要见一见亲人,做错了吗?我也是爹的孩子,爹不爱我,难道我就不能爱爹了吗?”
师舒达身形踉跄了两下,如果说先前他还怀疑师乐安是受了谢昭身后高人的指使,才得了圣上的嘉奖。现在他明白了,他的女儿纯粹是真情流露误打误撞才得了一条生路。
意识到这点后,师舒达心中生出了名为愧疚的情绪。
是啊,师乐安也是他的孩子,甚至是他的长女。他也曾热切地盼望过她出生,也曾亲手抱过襁褓中的她。
他的孩子在受了那么多年的冷遇之后对他依然满腔热爱,满心赤忱。
他对不起女儿,更对不起亡妻梅氏!
“女儿啊……”听着师大人颤抖的声音,师乐安唇角挑起细小的弧线。稳了,不枉费她说这么多肉麻的话。
男人啊,总是一边做着薄情的事却希望别人对他深情。
啧,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想屁吃呢。
师乐安明白自己今日回来的任务,她侧过身,用帕子摁了摁眼角。力道稍稍大了点,能摁红眼眶,制造出泪汪汪的效果就行。
“女儿今日回来,一是想要见见父亲,二,确实有事情想要父亲帮忙。”
师舒达正沉浸在对女儿的愧疚中,听见师乐安说这话,他拍着胸脯道:“你说 ,只要父亲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师乐安缓声道:“父亲,我缺人,听闻父亲养了一些部曲,能分给女儿一些吗?还有,女儿记得母亲还在时为女儿攒了一份嫁妆,女儿想念母亲,只能从母亲留下的物件上想一想母亲的音容笑貌,还请父亲圆了女儿的心愿。”
女儿想要亡妻给置办的嫁妆,这个不奇怪。
只是……要部曲?家中豢养部曲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师乐安怎会知晓?
师舒达困扰地来回踱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诏狱中的女眷除了温家人之外,主要还有光禄勋陈家和卫尉窦家,所有女眷加起来共有三十一人。其中还有一位女眷身怀六甲,再过几个月就要临盆了。
诏狱日子难熬,呆了数月的女眷们形销骨立精神萎靡。最要命的是,二月初,她们就要上路了。从长安到幽州三千里,需要她们跋山涉水一步步走过去。
没出事之前,这些女眷都是贵妇,出门用的不是马车就是轿辇。横在长安和幽州之间的漫长的流放之路,随时会要了她们的性命。
师乐安不是本土人,之前也没被流放过。但是凭着直觉,她就明白这一路一定非常艰难。别的不说,她从神虎门一路走到诏狱,电池电量都残血了,回家睡了近六个时辰才好一些。
而女眷们两个月之内得走完三千里,平均下来,每天得走五十里。
五十里是什么概念,二十五公里!
成年人一个小时平均时速也就五公里,二十五公里得走五个小时。不知情的乍一看还觉得挺轻松啊,一天只要走两个半时辰就完成任务了。
可人又不是永动机,总会累了困了饿了,如何能保证匀速前行?更何况北上的官道难行,有时候翻山越岭,一整日都走不了二十里。路上要是再遇到个刮风下雨野兽出没,那真是难上加难。
要是两个月之内走不到幽州,还有想不到的惩罚等着她们。
嘶……光是想一想,师乐安都觉得还不如死了痛快。
但是还是那句话,总要想办法活下来。
接下来几天,师乐安忙得脚不沾地。出入诏狱的物件有严格规定,她得再三斟酌,才能将女眷们需要的东西送进去。有些物件定制需要时间,因而师乐安这几天去诏狱的时间并不固定。
这一日直到暮色降临,师乐安才出现在诏狱门口。面对狱卒控诉的眼神,她不好意思道:“今日是我不对,耽搁了时辰。还请大哥通融,我把东西送进去就走。”
说着她往狱卒身边走了几步,顺手将掌心中早早准备好的铜钱塞了过去。别小看这几枚小小的铜钱,有道是阎王好办小鬼难缠,无论是哪个朝代,用钱开道都是实用的。
两个狱卒利落地收好铜钱,板着的面容上出现了笑意:“皇子妃客气了。”
饶是塞了钱,狱卒们检查师乐安带来的物件也不随意。他们打开了每一个包裹,检查着是否有夹带之物。当其中一人打开其中一个布包时,他的面色一下变了,伸出去的手又急忙缩了回来:“噫。”
师乐安扫了一眼敞开的布包,看着裸露出来的物件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通融通融?”
大景民风并不开放,女子们来月事或者得了妇科上面的毛病时并不敢声张。师乐安也是前日探望温老太君时,看到其中一个仆妇衣衫脏了才想到的这点。
这一包月事带是她命仆妇特制的,里面夹了透气的布料,污脏了之后也能清洗干净。要不然仆妇们走到半路来了月事,到哪里去找麻纸或者草木灰用?
也正是为了等这一包东西,她才耽搁到现在才来。
狱卒面色变了又变,最后颇为无奈的摆摆手给师乐安放行了。只不过往日给师乐安提包裹的狱卒都不愿意碰那个包裹,师乐安只能背着一大包月事带入了诏狱。
进门时,她听见狱卒们的叹气声:“真是,咱在诏狱当值这么久,没想到还能碰到这东西。晦气。”
师乐安垂下眼帘,一言不发继续向前。
狱卒们不屑于触碰的东西,却带给了女眷们极大的惊喜。看到师乐安带来的月事带后,不少女眷眼睛都红了,一个个隔着牢笼对她千恩万谢。在诏狱之外时,她们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小小的一个月事就能将她们难倒?
师乐安也是女人,怎会不知她们的心情?她细声解释道:“这些月事带都是干净的,可以直接使用。时间紧急,等过两天我再送一些来,你们先凑合着用。”
看着女眷们兴高采烈地分月事带,师乐安有些惆怅。她知道,她带来的这些物件远远不足以支撑女眷们走完全程。这几日她一直在寻找北上的商队或者镖局,想塞些钱给他们,让他们半路能接济温老太君他们。
可是商队或者镖队听说了师乐安的来意后,一个个不是叹气就是摇头。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圣上钦点的流放队伍,一路官差押解,他们有几个脑袋敢靠近?
师乐安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再一次感受到了皇权的强大和自己的弱小。
“乐安,为何叹气啊?”温老太君关切的声音传来。
几日相处中,温老太君发现师乐安是个做事细心妥帖的姑娘。她带进来的不少物件都解了女眷们的燃眉之急,师乐安对她们越好,老太君就越是唏嘘感慨。若是能早些知道师乐安的存在,她一定想办法将她带出师家养在自己身边,总好过在师家受磋磨。
师乐安闻言笑了笑:“祖母,我没事,您放心。”温老太君年事已高又身在囚笼,她还要分神照顾身边的女眷们,牢笼外的糟心事,还是不要打扰老人家了。
温老太君仿佛已经洞穿了师乐安的想法,她隔着栅栏摸了摸师乐安的面颊,慈祥道:“阿昭是个稳妥的孩子,若是遇到事情,可问问他的意见。乖,遇事别自己扛,他是你的夫君,他该为你遮风挡雨。”
师乐安:……
祖母,您怕是不知谢昭面对我时有多拘谨。指望他遮风挡雨,还不如自己撑一把大伞。
不过……祖母说得有道理。谢昭身为皇子,身上多少有些人脉。就比如她第一次见谢昭时,就是谢昭通过自己的关系将她带到了诏狱。这点就连张伯都做不到,谢昭却做到了。
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或许可以去问问谢昭?正好可以去谢昭那里顺个饼吃。
谢昭现在的日子可好过了,衣食无忧,吃饱穿暖。狱卒们送到他那里的吃食比府中小厨房做的还要精美,自从顺过谢昭那边的饼后,师乐安就不再给他送吃的了。
告别了女眷后,师乐安沿着熟悉的通道向谢昭那边走去。绕过两条道后,她敏锐的发现,今天的诏狱有点安静?
前几天走这条道时,哭嚎声喊冤声不绝于耳,今天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难道是……有一大批犯官问斩了?
就这么不确定的思考着,师乐安快步向前走着。
“站住!不许前行!”
耳边传来一声压低的呵斥声,与此同时师乐安胸口像是被一根木棍狠狠撞了。当下她两眼一黑,险些背过气去。
谢昭摇摇晃晃,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
师乐安瞳孔巨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明自己身陷囹圄朝不保夕,谢昭还能想到安顿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夫人”。这样的他,让人如何狠得下心骂得出口?
师乐安垂下眼帘,指尖在信笺上轻轻摩挲着,心中给谢昭贴了个标签:君子。
没有人愿意被人挟制,师乐安也不例外。当她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之后,就觉得头顶像是悬了一柄随时会落下的大剑。
按照现在的局势,和谢昭捆绑在一起无异于死路一条。从穿越至今,师乐安一直想着如何与谢昭解绑。不得不说,谢昭给她的这封放妻书 ,确实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可是正如谢昭所说,这世道对女子非常苛刻。拿到放妻书之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回师家吗?
师家先前就已经将原主推出来送死了,期间原主也回家求援过几次,师家人根本没理她。就算师家人愿意接受一个被放妻的姑娘,估计她以后也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对于爱吃肉的师乐安而言,这比要她命还要残忍。
拿了放妻书和盘缠远走高飞?
那就更难了。
她在大景举目无亲,自己对大景的认知也只停留在原主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并且是一个对女性不太友好的世界里,她一个人想要活下去,想要好好活下去太难了。
捏着放妻书,看着眼前瘦弱的谢昭,师乐安想到了第三种可能。
谢昭是君子,无论身处哪个时代,君子都会令人心安。师乐安抬起眼帘,放缓声音轻柔道:“公子送我放妻书,已是给了乐安一条生路,乐安感激不尽,怎还能对公子心生怨怼?只是……放了我,公子怎么办?圣上亲赐的婚约,公子放了我,岂不是抗旨了吗?”
谢昭一怔,闷声咳了两下后,苦笑一声:“圣上赐幽州为昭的封地,想必过些时日,昭就该出发了。”
这年头通信靠吼预警靠狗, 出了长安之后皇帝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谢昭能写下放妻书,应该也已经安排好“六皇子妃”的后事了。
只不过……
师乐安思忖片刻:“幽州?”
饶是原主从小被养在庄子上,也听说过幽州有多荒僻。大景十三州,幽州是最北边的州府,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霜冻。从长安到幽州,一路上好几千里,大景立朝至今,只有犯人才会发配到幽州。
谢昭话说得委婉,什么“圣上赐幽州为他的封地”,事实上他能不能活着到幽州都得打个问号。
前所未有的想法在师乐安脑海中逐渐成型:有放妻书在手,她就是自由人,与其回师家受折磨,或者一个人面对未知的世界,或许她可以跟着谢昭一起离开长安。
有人照应着总比自己一个人强,等她对大景有了足够的了解,到时候想去哪里就方便了。而且谢昭的身体不像长寿的模样,他为了自己辛苦谋划一阵,自己要是拍拍屁股就这么走了总觉得有点不厚道。万一谢昭在半路嘎了,她也能帮他收个尸,算是了结了这段因果。
师乐安很快做出决定:她要和谢昭一起离开长安。
想通了之后,师乐安松快地舒了一口气,将放妻书塞到衣襟中。
就在师乐安理顺衣襟时,通道后方传来了三声有节奏的敲击声,约定的时间要到了。谢昭深深看了师乐安一眼,唇角轻扬露出了苍白的笑,他对着师乐安拱拱手:“师姑娘,山高路远,望君珍重。”
师乐安本来都想抬脚走了,听见谢昭的话后,她脚步一顿。在袖中掏了一阵后,她将手中的东西隔着栅栏递了过去:“投桃报李,这个给你。”
姑娘的掌心中托着一只巴掌大的手炉,栅栏外的姑娘眉眼弯弯,压低的声音快速道:“谢昭,你是个君子,君子会有好报。放妻书我先收下了,不过走不走我说了算。开春了天气会越来越暖和,你好好养身体,我会想办法来看你。”
手炉烘烤着掌心,传递着暖意。谢昭坐在矮床上,双眼凝视着掌心中的手炉。这是一只红色的手炉,是长安城中高门富户冬日里常见的取暖之物。巴掌大的手炉提供的温暖有限,谢昭本来不想要,落到他这样的境地,一个小小的手炉并不能起什么大用。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师乐安的笑脸,他鬼使神差的接过了手炉。手炉上裹着一层红绸,红绸上绣的花色被拉扯变形,不过依然能看出是桃花的样子。
桃花啊……
谢昭抬头看向高墙上的气窗,眼底的微光被更加深沉的灰败吞噬。
小巷外,马车还在等待着。
师乐安搓着手三步并作两步蹿上了马车,这鬼地方真的太冷了,她得赶紧回去。回去做准备,幽州是苦寒之地,不好好做准备可不行。还有谢昭的身体得想办法找个大夫给他看一看,万一还没离开长安谢昭就倒下了,她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盘算间,马车在杨柳巷巷尾停下,圣上赐给谢昭的这套宅子后门就在这里。后门旁站着一高一矮两人,见师乐安下车,身量矮小的那人搂着小包裹飞快地跑上前来,乐颠颠地说道:“姑娘,张阿伯说我们可以走了!”
她是原主的婢女小圆。
原主虽然不受宠,但是好歹占了嫡女的名头,哪怕被撵到城郊庄子上去养着,师家还是装模作样给她配了几个婢女。
原主的日子过得惨惨淡淡,跟着她的婢女又能好到哪里去?师家给她的婢女不是偷奸耍滑就是做事毛毛躁躁的。时间长了,留在原主身边的只有一个小圆。
小圆是个天真憨直的姑娘,做事不太机灵,可是对原主非常忠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能陪着原主一起进了深宅。
黑暗中,小圆的两只眼睛亮晶晶,她侧过身迫不及待地向师乐安展示着身后背着的大包裹,“姑娘 ,你的东西小圆都给收好了呢,咱今夜就能走了!”
师乐安抬手摸了摸小圆的脑袋,微微一笑:“圆圆,我们今天不走。”
小圆笑容猛地滞住了,冲愣片刻后,她非常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姑娘,你不是一直想去金陵老家吗?”
原主的娘是金陵人,在原主娘还在世时,她曾经给原主在老家定了一门亲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金陵的这段婚约是原主脱离师家的希望。小圆不清楚原主的婚约对象长什么模样,她只是执拗的觉得,只要离开长安去了金陵,她家姑娘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时间紧迫,来不及和小圆解释太多。师乐安抱歉地笑了笑,又转头看立在后门边的管家,沉声打了个招呼:“阿伯。”
陪着小圆等在侧门旁边的另一人是宅院的管家张伯。
张伯原本是伺候谢昭的内侍宫人,圣上赏谢昭宅子时,张伯离开了后宫为谢昭管理起了后宅。师乐安入府一个月,若不是张伯照拂着,根本没空伤春悲秋思考未来。
张伯向前走了两步,马车上悬吊的灯笼照亮了他花白的鬓发和手肘上挂着的小布包。
年迈的张伯显然不可能跟着师乐安离开长安,布包中装着的多半是谢昭送自己离开的盘缠。果然,张伯行了个礼后,笑容苦涩道:“姑娘,这是殿下让老奴为您……”
师乐安抬手,阻止了张伯接下来的话语:“阿伯,殿下可能被用了刑,他的身体情况很不好。”
张伯的面色一下变了,声音也变得尖锐急促起来:“这,这……殿下天潢贵胄,他们怎么敢?!”
师乐安垂下眼眸,隐去了眼底的情绪。即便谢昭什么都没做,他的存在对于某些人而言就是威胁,她若是谢昭的政敌,也不会放弃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张伯又气又急,唾骂声不绝于耳。看着急得团团转的张伯,师乐安轻叹一口气,缓声道:“阿伯,你认识靠谱的大夫吗?我们想想办法,将人送去诏狱,给殿下看看病。”
听见师乐安的声音,张伯才勉强冷静下来,“对,对,找大夫,要给殿下看病。”
可想要进诏狱,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就连师乐安今夜去诏狱,也是谢昭用了自己的人情秘密谋划才能达成的。张伯一个内侍宫人,师乐安一个孤家寡人,两人要啥没啥,想要送个大夫去戒备森严的诏狱,无异于痴人说梦。
张伯显然想到了这点,眼中的光闪了闪很快就灭了:“这事难办啊……”
师乐安思忖片刻后建议道:“这样,张伯你去找大夫,我想办法求求人。事在人为,万一就有人愿意帮忙了呢?”
张伯愣了一下:“可是这样的话,你还能走吗?”
师乐安笑着摆摆手:“暂时不走了。殿下是个好人,他为我谋划一场,我也想尽绵薄之力。”
张伯扯了扯嘴,笑容比哭还难看:“哎,好,好!老奴这就去找大夫。”
小圆在旁边可算听明白了:她家姑娘不去金陵老家了,她要留下来求人帮殿下治病。看着张伯快哭出来的样子,这事情应该不好办。小圆皱着眉想了想后,忍不住扯了扯她家姑娘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是想向老爷求助吗?没用的,老爷早就说了不见你。”
师乐安冷笑一声:“他说不见就不见吗?圆圆,收拾收拾,天亮之后我们去宫门口蹲师大人。”
小圆一脸懵逼:“啊?去哪里?姑娘,你说我们要去哪里?”她没听错吧?去宫门口等师大人?
是皇宫门口吗?皇宫那么多门,该去哪个门啊?
见小圆还在迷糊中,师乐安笑道:“对了,咱俩得准备孝衣。”
小圆歪过脑袋,眼神更加困惑:“啊?”
谢昭老实道:“儿臣今日才从诏狱出来,这些事都是下人操办 ,儿臣还未回府没来得及细问。”
恒帝来回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后沉声道:“朕赐你两千部曲,五年内,他们的俸禄由朝廷发。两千人护送我儿去幽州应当足矣。”
谢昭弯腰:“儿臣……谢陛下。”
恒帝还是憋不住了:“小六啊,从小到大,你只要一生气,就管我叫‘父皇、陛下、圣上’……”从谢昭入宫至今,恒帝没听到他如先前那样唤过一声“爹”。
“还有三日,你就要远行,你,你……”恒帝一手扶额,看着倔强的儿子,最终颓然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高兴就好。”
“说起来,我儿已成婚,却还没有表字。我赐你一表字,你看‘子期’二字,如何?”
不等谢昭回应,恒帝呢喃重复着:“子期,谢子期。阿晖的表字也是我取的,谢子明。子明子期,都是好意思。”
听到兄长的名字,谢昭身体一震,不敢抬头。
他怕一抬头,会让恒帝发现他满眼的泪。
兄长弱冠当日的情形历历在目,圣上赐下“子明”二字做了阿兄的表字,期许他有明亮的前程。可是最后呢,他的兄长带着阿嫂还有几个孩子殉节以证清白。
父亲给他赐字的那一天,有没有想过,他寄予厚望的长子,最后死得如此冤枉?
将谢昭留在御书房中小半个时辰后,恒帝挥手放行:“带你媳妇在后宫转转吧,一会儿回来陪朕用个膳。”
眼见谢昭出了门去,孙德全反而着急了:“圣上明明很想见到王爷,为何不多留他说会儿话啊?”
恒帝苦笑一声:“再留他下去,他哭出来你哄啊?别为难他了,眼下这种情况,他没生杀心都算阿柔和阿昭把他保护得太好。”
叹了一声后,恒帝满眼沧桑:“他定是恨极了我,一声爹都不肯叫。也不怪他,你没见到他一身伤的模样。”
“那孩子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破一个口子都得对着我和他娘嚎半天。那日在诏狱中见他就那么孤零零躺着,衣衫下伤痕累累,朕想杀光所有人。”
“他要走,朕非但不能留,还得亲手推他一把。你我都知晓,从阿晖出事开始,小六就做不了闲散王爷了。他得练。”
转身之后,恒帝眼眶湿润:“朕,也得练。”
比起恒帝的克制,谢昭境界显然不到位。从御书房出来后,他挥退了跟随的宫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哭完了,情绪恢复了,谢昭才去御花园外找师乐安。
师乐安满载而归,后宫妃嫔们出手大方,第一次见面赏了她不少好东西:“阿昭,咱又创收啦~”
见谢昭有哭过的痕迹,师乐安揶揄着:“哦豁,又哭啦?”她家大布偶啥都好,就是心肠太软,眼窝子浅。
不过这不是什么坏事,和这样的人相处心不累。
谢昭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情绪激动,没控制得住。”
师乐安也能理解,她宽慰道:“没事,哭是发泄情绪的很好方式。虽然古人云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不是还有后一句么?那什么……只是未到伤心处?”
听师乐安说话,谢昭心情总能平静些,他再度对着师乐安伸出手:“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娘亲。”
先皇后居住的地方名为长春宫,从御花园向着东南角走一会儿就到了。长春宫宫门并未落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比起其他院落,长春宫的院落格外大,院子的东南角的玉兰树有些年头了,如今缀着满树的花苞,过一段时日就能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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