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应的摸了摸他粗糙的面部，眼角落下泪珠，“小旭。”
时隔三十年，皱旭第一次听到想念的声音，忍不住应了一声。
我摸摸他的脑袋，“你长大了。”
也老了，但这句话我留在了心里。
看起来，我的儿子这些年并不好过，不知道是心理作祟，还是生活压垮。
“娅容。”
或许是欣赏着我们母慈子孝的一面，站在一旁的周余掷也没忍住出声。
他太老了，头发花白一片，双手颤颤巍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八十岁，可明明，他刚刚才满六十五。
“你还是那么漂亮，这些年苦了你了。”
但在周余掷眼里，我还是很美，这导致他看我的眼神都是满腔爱意。
“别打趣我了，王悦呢？”
早些年，我就收到了离婚证，所以我一直认为，周余掷应该早就娶了他，一家三口十分幸福。
可意外的是，房间安静了下来，周旭起身，替我掖了掖被角。
“妈，爸爸没有和王悦结婚，这些年，他一直是一个人。”
“当年的事情，是我年纪小不懂事，爸爸并没有做什么。”
周旭在替自己的父亲找补，我顺了顺胸口，“那还是挺遗憾的，当年的事情我早就不在意了，所以周余掷，你没必要为了我等那么多年，如果你还喜欢王悦，或者有中意的，都可以去试试。”
“至于小旭，我早就不怪你了，我是你妈，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爱你，更何况，当初我也没有怪你。”
“妈妈只是觉得，这辈子不应该困死在一方天地。”
我由衷的露出笑容，周旭握紧我的掌心，摩挲着上面的茧子和纹路。
“妈，我知道了你做出的事情，也为你感到骄傲，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最棒的妈妈。”
周旭的话满含真心，我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对不起。
对不起，在你年幼时把你丢下，对不起缺失了你的成长。
对不起，也许我并不是一位好母亲。
“说什么傻话呢？
我的妈妈，是大英雄啊。”
我感受到周旭的眼泪滴在我的掌心。
但我已经没办法替他擦去眼泪，刚刚的所有话，已经用尽我全部的力气。
我该走了，这一辈子我看够了春暖花开，也实在了自己的大业，所以我死而无憾。
“妈，我现在也有孩子了，他们就在门外呢，你看他们一眼好不好？
我的儿子啊，和我小时候很像，甚至比我还调皮，他们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奶奶，妈，你看看他们好不好？”
眼皮越来越沉的时候，我听到了周旭的话，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年幼的周旭，他笨拙的朝我走来，这次，脸上全是喜爱。
真好，人啊总不能什么都得到，而我是真的无憾。
番外（罗旭）妈妈走的那一天，是我时隔30年再次见她。
她老了，医生说这些年她一直在忍受腿疼的痛苦，而这痛苦是我带给她的。
就像她孕育我的生命时吃的那些苦一般，我这个儿子生来就像是讨债的。
但妈妈不怪我，她还跟我说对不起。
她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长大以后我就知道。
妈妈给我留够了后半辈子生活的钱，她从未真正抛弃我，是我抛弃了她，是我醒悟的太晚。
还有我的父亲，他一直在忏悔，等待着赎罪的机会，可他没机会了，因为妈妈走了，没有人再能让他弥补。
后来，也许是明白了这个道理，父亲搬去了新寨，他说他想看看妈妈住了30年的地方。
我也去过，那里很漂亮。
风景很美，那里的人也很好，他们所有人都记得妈妈，会因为她对我，对我的孩子很好。
她们说，没有妈妈就没有新寨的现在，所以她们时时刻刻念着她。
哪怕她下葬时，也有不少人，隔山隔海的赶过来。
这一刻，我也终于明白，妈妈30年坚守的是什么。
她守的是自己的热爱，也是无数个家庭。
因为脱贫，才能让更多人吃饱饭，让他们的孩子接受好的教育，走出大山。
也只有这样，才能有更多的孩子能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固步自封。
最重要的是，妈妈以一个人的力量，提高了新寨女性的地位。
她让这个曾经贫穷落后的地方明白，女孩子也能撑起一片天。
女娃也能成为一个家的顶梁柱。
这是我永远都无法做到的东西，父亲亦是。
所以我的妈妈啊，下辈子，你可要投个好胎，永远平安顺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