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大骨棒冷水下锅焯水,撇掉浮沫后捞出清洗,再入锅加水炖煮,水开后加几根白萝卜胡萝卜进去,再加几粒红枣,出锅时撒把葱花,一锅鲜甜的骨头汤就好了。
取一块三分肥七分瘦的下五花,洗净后过热油,捞出放凉后切片,热锅下油,放入葱姜蒜末炒香,加豆瓣酱炒出红油后,下五花肉片翻炒,加入切好的香干片,下青椒丝、蒜苗,再加少许盐调味,就是香辣下饭的回锅肉片了。
而肥多瘦肉少的上五花,热锅将表皮擦黑,热水下锅煮几分钟后捞出放凉,切大块,砂锅底铺满小葱和姜片,将肉片朝下整齐码好,倒入酱油,冰糖和花雕酒没过肉块,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焖一个时辰,待收汁后将煮的红彤彤的晶莹剔透的肉块捞出装盘,入口即化的东坡肉做好了。
猪下水被反复清洗干净放入姜片、大葱、大料和花雕酒入滚水焯过后,入热锅加几勺猪油煸炒,多多的搁上辣子和豆瓣酱,最后放入萝卜和猪血炖煮,撒上一把芹菜蒜叶,就成了一锅热气腾腾麻辣鲜香的猪杂火锅。
待锅里的香气飘开,哪还有人顾得上震惊了,抱着饭盆冲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大锅。
大伙吃的直呼过瘾,盘底的汤汁都被他们蘸馒头吃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薛戈,平日里不苟言笑,战场上威名赫赫的黑面煞神,居然格外偏爱甜食,一锅东坡肉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这顿饭过后,我兼任了军营的首席大厨,薛戈还给我涨了月例。
我是左手大勺右手手术刀,两手齐抓,给大伙养出了膘肥体壮的好体格,就连薛戈,借着受伤的名头要过好几顿甜汤做病号饭,直接给他吃的那叫一个面色红润,隐隐有往玉面郎君发展的趋势了。
这下我在军营简直可以横着走了,大伙抢着替我挑水背药箱干粗重活,甚至打听到我还未婚配后往我门口跑的更欢了,今儿推荐自个哥哥,明儿给我介绍好弟弟。
薛戈撞见后,黑着脸训斥他们不务正业。
不是在战场上,大家倒也不怕他,更有几个胆大的嬉皮笑脸的叫唤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只要岑大夫不嫌弃,咱们都乐意排着队让岑大夫挑,不满意就换下一个,挑到满意为止。」
「你们几个歪瓜裂枣快躲一边去,要我说,咱们这能配得上岑大夫的就只有侯爷您了,要不还是您来试试?」
薛戈被挤到了我身边,双目一对视,却见他似被火撩了眉毛般极不自然的转过头去,怒骂他们「滚滚滚,没正形的兔崽子!」,将他们都赶去演练场上罚练去了。
即便这样,也没有打消他们的热情,连厨房帮厨的大婶们都开始扒拉起身边的侄子们带来给我相看了。
11.
随着每天被带到我面前的人越来越多,我发现薛戈出现在我视野里的频率也增加了,但只要我一看向他,他却又忙不迭地转过头去了。
次数多了,我心里不免有些犯嘀咕,莫非他嫌我让他的军营太闹腾了?
直到这天,我来给他处理伤口。
他伤在前胸,正赤裸着上半身,闭眼倚在床边养神。
这黑脸的汉子如今不仅脸不怎么黑了,身上更不黑,胸口隆起的腱子肉微微泛着古铜色,精瘦的腰间一丝赘肉都无,轮廓分明的腹肌旁两条线条优美的人鱼线,更是诱着人的视线继续往下。
咳咳,再往下就不礼貌了。
我不得不遗憾的收回视线,却不知他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眼神幽暗地看着我。
偷看被抓了个现行的我老脸一红,强作镇定的打开药箱假装忙碌起来。
他的伤并不复杂,简单清理后敷上药粉,我正给他用纱布包扎,就听头顶传来一声轻咳,接着是他低沉到有些含糊的声音:「岑大夫医术高超,我几次受伤都幸得有你出手相救才能安然无恙,如此大恩,想来只有以身相许才能报了。」
啥?
他说的啥?
心里一急,我猛地一抬头,正好撞上他的下巴。
「嘶」,他疼的倒吸了一口气,却连忙来捂我的头:「撞疼没?」
吓得我赶紧起身退了两步,避开他的手,捂着额头直愣愣地看着他,怀疑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他反倒笑了,清清嗓子正儿八经的又说了一遍:「我要以身相许,不知道岑大夫你意下如何?」
之前我要以身相许,他不肯,如今他反倒要以身相许了?
「侯爷说笑了,为您看病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哪有什么恩不恩的。」
磕磕巴巴地扔下这句话,我扯过药箱就快步走了,慌乱中差点让门槛绊倒。.
虽然不明白薛戈突然是抽什么风了,但为了避免尴尬,我打算借着采买药材出门几天。
骑着马刚出营地,就被薛戈拦下了。
他要送我一根簪子。
一根普通的乌木簪子,通体漆黑,仅在簪头简单刻了朵木槿花。
薛戈是个大方的老板,每次打胜仗得了赏赐都爽快的分给手下的,我也乐呵呵的收了不少,各色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宝石,御赐的绫罗绸缎精巧物件,只要他认为是女人用得上的,都给了我,就连我正骑着的汗血宝马,也是他送的。
但这笨拙的雕工一看就是他亲手做的,我可不敢收了。
我「嘿嘿」一笑,装傻。
他面色羞赧地挠了几下头,干脆抓起我的手将簪子塞了过来:「拿着吧,戴着玩。」
两辈子加一起我算是活了四十多年,可上辈子光顾着学习,这辈子陪人学习,被表白这事,我是真没经验。
我握着烫手的簪子,再瞅瞅直愣愣地杵在马前的他,突然福至心灵,试探地问他:「侯爷,您是不是担心我嫁人了就不给你做饭了,所以……」
「胡说什么呢!」
他习惯性地板起脸,见我被唬了一跳,忙放软了声调:「你别瞎猜。」
静默了一瞬,他低沉的男中音在我耳边缓缓流淌,带着不可追忆的哀伤:「我娘是金陵人氏,善做甜食小点,幼时我娘总喜欢给我煲各式甜汤,你做的甜汤风味确有些与我娘做的相似。」
「十二岁时我没了父母,颠簸流离下进军营讨口饭吃,征战沙场十余年,我从未畏惧过,就算千里裹尸还我也只当职责所在,可你进了军营,我又渐渐知道了牵挂的滋味。」
「战场上,看见你在后方抢救伤员的身影,心就定了,回营后,吃上一碗你做的热汤面,心就踏实了,一看不见你,我心里就空落落的,那时我就想着这辈子我都不可能让你离开我身边。」
在军营乃至边城里,一直流传着冷脸战神薛戈,从不足枪高的大头兵一路征战厮杀终成驻守一方的大将军的热血传说。
此刻他寥寥几句说起了从军历程,想起他伤疤叠伤疤的背部,我心里涩到发堵,无法想象当初豆芽菜般的男孩经历了多少血雨腥风才长成了如今昂然挺拔的模样。
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大男人,他却笑着对我咧开了大牙,抬手替我正了正马鞍:「去忙你的吧,忙完记得早点回来。」